被发现了！！
    但我还怕了他不成？！
    索性我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姬构看到我的刹那，脸上惊喜、失望的情绪交叠，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般轻叹一声。
    “姑娘，这里是皇宫大内，你无事的话，还是不要乱闯的好。”
    对姬构这种语气平淡的忠告，我恍若未问，只死死盯着躺在床上，气色已经大有好转的孩子。
    “你是怎么当爹的，竟然让人对孩子动手脚，你……对得起他的娘亲吗？”
    我才不管他是什么狗屁的王爷，他敢将爹当得这样不称职，就不要怕我的责备。
    对我的指责，姬构神色木然，就好像我说的不是他一样。谈到孩子还这样冷淡疏离，也许就只有他们天家之人能做得到吧！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父亲，我劝你，速速离开这里，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无事生非！”
    这还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啊！真不知道，我姐姐喜欢他什么！
    我撇着嘴直摇头的举动，反而令姬构眸色一深。
    “你跟她真的很像！”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旁人听不懂，我却立刻听懂了。他在说我跟姐姐长得好像。多可笑，我跟我姐，是双胞胎诶，能不像吗？！
    当然，在气质上，我比姐姐要差上许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自小所处的环境不同，造就了我们性格、气质的不同。
    姬构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你快回去吧，不要多做什么，现在的你，远没有这个能力！”
    他这话里关怀的意思我还是能听出来的，他大约是真心喜欢我的姐姐吧，所以爱屋及乌地关怀一下我这个姐姐的妹妹。
    “她就这样死了，你难道不该去调查一下吗，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我势单力孤，没有办法抗衡背后害死姐姐的人，难道他堂堂当朝皇子、内定的皇储，也没有办法吗？
    姬构当时背对着我，我分明看到他肩背僵硬了一下，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半晌也没有说话。
    呵呵，胆怯也不敢说出来，这就是一个孬种！
    “我该怎么做事，不需要你来教，反倒是你，不要冲动行事，速速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哼！”我气愤地说：“不也需要你提醒，我也知道怎么做事。姬构，你给我听好了，好好对孩子，若是有一天，我发现你对孩子不好，我会代亡人来讨债的。”
    姬构依旧没有回头，声音却又紧又绷。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那个机会的！”
    离开皇宫，我随便找了个街头摊子，想随便吃点东西，就返回江南。
    坐定后我这才注意到，大街上气氛很不对，行人行色匆匆，商贩也不兜揽生意，只有客人询问才答上一两句话。
    这是个什么情况，镐京的街头为何如此死气沉沉。
    幸亏我耳力好，还是从邻桌一对用餐人口中，听到了些端倪。
    昌平帝卧病在床，本来皇帝属意的继承人是七皇子姬构，但最近，这位帝王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将十几个成年皇子全部诏到镐京，隐有重选皇储的意思。
    呵呵，难怪，姬构不肯去调查姐姐的死因，原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呢！难怪，美人与江山相比，孰重孰轻，姬构分得很清楚！更何况，这还是个死了的美人。
    我就这样离开了镐京，怀着对团团的担忧，对姬构的鄙夷，对姐姐的怜惜……
    我再没去荆州，而是直接去了哥哥那里。有一点，姐姐同姬构没有说错，我太弱小了，眼下，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去做好任务，积攒自己的势力，不断地让自己强大，这样我才有能力去保护我在乎的人。
    “我就是那年见过团团，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虽然听说乾泰帝并不十分宠爱他，但好歹他好好活着，这也就行了。要知道，帝王的爱，往往是催命符而不是幸福！”
    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呀眨，李瑰月问了句题外话：“团团？”
    “啊！”牛妈妈也笑起来，解释道：“你别告诉他啊，我私下里这样叫他，这小子可傲娇了……他出生的时候，正是月圆的日子，他又长得胖呼呼的，我就叫他团团。”
    “噗！”
    再也忍不住，李瑰月不厚道地笑起来，那人虽然长得如同清风朗月的样子，可未必喜欢有人叫他“团团”吧？！
    牛妈妈的好看的眼睛也幽深了起来，里面似乎起了什么涟漪：他叫团团，你叫弯弯，你们就是天生的一对啊！
    “那后来呢，你去年去找他，你们是怎么见面的？”
    “嗐！别提了！当时，我听说姬构似乎被文氏控制了，我担心团团的安危，就告辞了你，赶往镐京。结果，我到了镐京，却并没有见到他，经过多方探听，才知道他去了长沙……”
    扁了扁嘴，李瑰月知道，墨玄当时正是借了鬼童的身份，潜伏在沈令仪身边，想伺机救她，不由心里甜蜜，俏脸飞红。
    “你们两个都在那么危险的境地，我自然是要去设法解救你们的！但是，我赶到的时候，那里的事情也结束了，这臭小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又消失了！”
    看到牛妈妈又气又恼的样子，李瑰月抿嘴儿偷笑，但想到老人家为他们不辞劳苦地奔波，又毫无收获的沮丧，一时又觉得很对不起牛妈妈。
    “我在长沙盘桓了几天。我跟你说，我这次才知道那个萧长空的厉害啊！他把跟你有过接触的人全部杀了不说，围困回龙山几天里，凡是他们认为有嫌疑的人，都被他们拉去审问，稍不顺意，随手一刀就解决掉！”
    牛妈妈的眼神深幽，想到当时萧家人无情杀戮的狠戾样子，不寒而栗。
    李瑰月也神色黯然起来，天啊，还有那么多的无辜的人因为见到她而丢了性命？原来，萧昊明是这样一个狭隘而偏执的人吗？
    “在后来，我就听说镐京月宫里有异动！”
    这个异动，李瑰月大约也猜出来了，正是竹风先前说的，他的姐姐竹涛刺杀皇帝的事情。
    看着瑰月，牛妈妈脸色凝重。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忠义夫人尚不曾动手！”
    这？牛妈妈想表达什么意思？
    “对，我收到消息，范家要对乾泰帝动手了！但我不知道这个动手的人会是谁。”
    文家与范家的关系，我还是后来知道的。随着我在家族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我也能越来越多地接触到一些机密的事情了。原来，文姓才应该是我们这些人本来的姓氏。一百多年前，文姓族人分化为两支。一支以在朝为官的文丞相为主，受尽天下富贵、享尽后族尊荣。另外一支就隐姓埋名于河间，做尽各种鬼祟、阴邪之事。但是，在朝的文氏却要受在野的范氏控制指挥。至于，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不得而知。
    我收到的消息就是，范氏已经命令文氏，对姬构下手的时候到了。
    听到消息我心情很复杂，尽管我不待见姬构，但他毕竟是我姐姐唯一爱过的人，是团团的父亲，可能的话，我想挽救一下他的性命。我可怜的外甥从小就没了娘，我不能让他又没了爹。
    似乎，我总是在不断地错过！当我赶到镐京的时候，竹涛那个女人已经得手了。她杀了姬构也罢了，还把我的团团也卷入其中，让他成了弑父弑君的罪人。
    我一气之下，扮作送饭的差役，找到关押竹涛的地方，想亲口问问她到底是站哪边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潜伏地那样深，让所有人都把她当了心腹，又在一夕之间，背叛深信她的人？
    见到竹涛，我却愣了，这完全是一个油尽灯枯、万念俱灰的人！这样的人，我还跟她计较个什么劲儿？我想，她早在心里把她自己杀死了吧。
    竹涛看到我，状如疯魔地冲过来。
    “杀了我，杀了我，我有罪，我有罪！”
    拉扯间，我愣了一下，她将一个东西塞到了我的手里。
    捏紧手里的东西，垂下袖子，我退了出来。
    竹风给我的东西，令我大惊失色。这赫然是一封由乾泰皇帝亲笔书写的诏书！诏书里说，皇四子姬无恨，容貌有毁，但颇具将才，特加封其为秦王，着驻守西隆关，接旨后即刻赴任。
    有了这封先皇密诏，加上皇帝先前留给团团的一些势力，想将他救出牢笼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困难的事，是团团他自己竟然不想出狱，他已心灰意冷，变得自暴自弃，汝之奈何？
    没有办法，这个差事，还得我去做！
    或是姬构先前也有留话吧，帝都里，有不少的能人异士为我所用、听我调派，所以，就是关押刺杀先皇的嫌疑犯，我也能见到。
    同时，我也领悟到了这些人的难处。救出一个天牢的重犯，他们不是做不到，但要为他平反昭雪，让他正大光明地出来，他们还做不到。更何况，团团还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熊孩子跟他那个养母求死不求生的样子还真有几分相像！所以说，谁带孩子这一点很重要。老百姓都知道，跟好人学好人，跟燕子学飞行的道理，为何姬构就不懂？而把团团交给她照顾，看看吧，她把我的团团都教成了什么傻样子？！
    “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里乖乖等死！你从出生不久，就失去了亲娘；你的兄弟厌恶你排挤你，你的养母甚至毁了你的容貌；你的嫡母也一直想置你于死地……可是，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可以选择出生在这个皇室，还是可以选择父母？这下都不是你能选择的！所以，你能有什么错？你只是长久以来被动地接受着这些而已。但你为什么要接受这些，你不想用本来面目见人吗？你不留恋生命吗？你不向往心仪的姑娘吗？你——不想获得幸福吗？”
    当时，团团就愣愣地看着我，在我提到“心仪的姑娘”的时候，我清楚看到他眼中光芒大盛。有门啊！或许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那个姑娘，在婆家被各种磋磨，被人怀疑、陷害，被夫君背叛，被……你难道不想去解救她吗？”
    “我想……”
    他终于肯说话，虽然声音沙哑，难听死了，但只要他肯说，就是好事。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保护不了我的母亲，害她为了保护我远嫁萧家，最后还死在了萧家。我救不了父亲，眼睁睁地看着他毒发身亡。我救不了我喜欢的姑娘，我连一个匹配她的身份都没有，我就是阴沟里见不得阳光的臭虫，而她是阳光下最美的花，我……还不如不活着！”
    真想抽这气人的死小子啊！
    我这样想着，就这样去做了。
    “啪”一声，我就抽在他俊得人神共愤的脸上，让那张脸马上红肿起来。他的确该打啊，什么臭虫花儿的，若不是他胆小迂腐，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当然，他那个思路清奇的爹也功不可没！可惜他爹都死了，要不然，我这耳光，同样也要让他爹受一受。
    “好了，你不要继续自暴自弃了。你母亲的确是青城公主不假，但她并不是陈皇后所生，也不是昌平帝任何一位妃嫔的女儿，她是从宫外抱入皇宫，安慰当时失去嫡女的陈皇后的。所以，你并不是什么悖论之子，你是堂堂正正的皇四子！”
    团团眸中当时就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他不敢置信地直盯着我，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都有些僵硬。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我当时肯定是嘴角抽搐了的，为这小子的傻样子。我外甥长成这样子，让我无法直视啊！
    “我？我可以说是世上跟你母亲最亲近的人！因为当初来人世间的时候，我们就是手拉手，结伴同行的！”
    “你……”
    这小子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啊！
    “我是你的姨母，你母亲同父同母的妹妹！”
    看得出来，这小子的脑中在经历一场暴风雨，最后，他笑了，笑得舒心又惬意。
    我敢打赌，他当时最兴奋的地方应该是觉得从此后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喜欢你了吧！
    当然，这是我意会的，他并没有说出来。他只坚定地一一吩咐他身边的人去做某些事情。我观察到，他嘴角的笑纹就没有收起来过。
    当时，我就很想泼泼他冷水，嘚瑟什么呢，好好的媳妇搞丢了，追不追得回来，还是个未知之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