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作者:我是星火   春潮起处落花飞最新章节     
    “我相信这次调整都是为工作考虑,出于公心,不存在什么私心杂念。毕竟都是党培养多年的领导干部了,我们大家也都有这个觉悟。好在嘛这次只不过是一次临时性的调整,以后发现有什么问题,再行调整也就是了,好吧?”
    不得不说,张银贵口才极佳,他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得那叫一个正气凛然。
    听话听音,他这一番倾向性如此明显惺惺作态,将意思表达得是再清楚不过了。几人听后,自是无话可说,心里哪还不明白该做怎样的选择。就连余副局长,一时之间竟也无从反驳,只得面色不豫的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
    在好人与坏人的交锋中,好人往往斗不过坏人。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坏人行事是没有底线的。为达成目的,他们无所不用其极,而好人却是有自己的底线。
    眼看胜券在握,张银贵特意用眼睛余光扫过王翠箫。他似乎从这个风骚少妇的眼睛里读出了她心中对自己的无比崇拜,那目光分明在说:高,实在是高,姜还是老的辣。该说不说,还是你老狐狸狡猾厉害呀,老当益壮,和那方面的功夫有得一比。
    张银贵受到王翠箫崇拜目光的鼓励,心中自是十分受用。他决定将潇洒进行到底,以将任免事项落于实锤,于是立即提议将人事任免方案付诸表决:“下面进行表决。同意这个人事任免方案的请举手。”
    说罢,他率先举起了手,然后将眼睛扫向几人。
    张孙梓的手几乎是同时高高举起,随后办公室主任、纪检组长也相继举手。只有余副局长还虎着脸,坐在那里无动于衷。
    “好,放下。”
    张银贵点点头,并没有看余副局长,嘴里又说了句:“不同意的举手。”
    余副局长倔强地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这个时候举手,当真是需要一些勇气的。实际上他也明白,这一票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但他不能和这些人同流合污,必须在这个时候亮明自己的态度。
    “好,放下。”
    最后,张银贵面无表情,平静地宣布:“人事任免方案表决结果:四票赞成,零票弃权,一票反对,通过!”
    第二天,局里关于人事任免事项的红头文件下发,曹秋实的脸一下子便拉长了。除于朵朵等几个要好的同事嘴里为他说几句打抱不平的话安慰之外,其他人都有意无意躲着他。
    笑话,只有傻子才同得罪了领导的人走的近,那是以后不想在局里混了,倘若让领导看见,以后哪里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是个正常人都能掂量得出这里面的轻重,知道该做如何选择。
    “两张一王”他曹秋实得罪了俩,就是一把手,也对他印象不佳。专业学校毕业的他怀着满腔热情,兢兢业业投身于业务工作,谁想到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被安排干了闲职,去做那些非专业的无关紧要的清闲工作。他心里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他明白,自己现在已经被他们“雪藏”。这恐怕也是张孙梓、王翠箫他们对自己打击报复和陷害行动的一部分。
    曹秋实心中愤懑,却也无可奈何,自己有再多的怨言、再多的不舍与不甘,但也必须服从局里的安排。他默然不语,当即收拾一番,搬离一楼个体科办公室,来到了五楼老干部科。
    摩托车属于配备给个体科的,自然要一并交回去。
    老干部科说是为老干部们服务,其实平时是没多少事情可干的。
    没有了摩托可骑,曹秋实只得搬出宿舍里放了好几年的、自己几乎忘了的老伙计——那辆永久牌自行车。用水冲洗、拿抹布擦拭一番,简单上上油之后,他试了试,自行车质量不错,还照样能骑。
    周五下班后,天还未全黑,曹秋实便骑着自行车往家赶。
    自己调整到老干部科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春华。这件事他暂时不想让她知道。
    春华久攻不下,曹秋实内心不免有些失落和焦躁。可现在,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不只爱情受阻,事业又遭逢不顺。此时他内心的苦闷和烦躁可想而知。
    他心情糟糕透顶,一路摇摇晃晃,心不在焉的骑着车子,闷闷不乐地想着心事。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口中喃喃,心里竟然生出些许明珠暗投之意,有些黯然神伤起来。
    一路只顾胡思乱想,在从大路向丁家村拐弯的时候,他没提防路中间有块石头躺在那里,一下便骑了上去。石块滚动,自行车前轮霎时蹦起。他一个把持不住,“噼里哐当”一通响,连人带车一起翻进了路边的土沟里。
    好在土沟并不深,里面也没有水。天气还冷,他穿得较为厚实,只摔了两个跟头,人倒没甚大碍,只是左手破了点儿皮,衣服右肘处磨破了些许。
    特么的,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也会塞牙,果不其然!
    他苦笑着摇摇头,爬起身,费力地将自行车拖上路面。支起车子一检查,发现车把摔歪了,他便走到车前,双手扶住车把,双腿夹住前轮,将车把整好。
    推起车子才要骑行,却又发现车链子也摔掉了,他只得将自行车放在路边,蹲下身去,摸黑费了半天功夫,总算把车链子上好。这时,他薄手套上沾满油污,手快冻得没有知觉了。
    举首四顾,四下里一片漆黑苍茫,恰如他此时抑郁的心境。
    苦笑一声,此情此景,竟然催生了他的一首打油诗出来:
    运交华盖作何求,昏夜骑行摔路沟。
    摸黑路边修座驾,十指僵直两手油。
    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吟出诗来,也不知他是乐观还是悲观,抑或是苦中作乐。
    在地上抹了抹手套上的油污,曹秋实继续上路。
    回到家,父母见到他这等狼狈模样,不由心疼地一通埋怨:“以后你只白天来家便是,晚了就不要来了,这黑天半夜你看摔的。饶是这样也还罢了,若是摔重了,摔出个三长两短的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