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炎先生?太炎先生!”
文会上的人群就像是蜜蜂一样,
刚刚聚集在褚慧僧面前,现在又是一窝蜂一般地凑到了章太炎的面前。
但许多人刚刚靠近的时候,却又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进了茅坑一般。
“嚯~这股味真冲啊!”
不禁有人忍不住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有些人却是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他们往往抽抽鼻子说道:“嗯,没错就是这个味道,永昌记的臭豆腐。”
“识货!识货!”
章太炎脸上也是享受的神情,对发表评论的那个人竖起了大拇指。
远远地包国维就见到章太炎,认不出来也很难,那股子洒脱劲头实在是其他任何人都模仿不出来的。
若是不洒脱,谁也不会提着一盒臭豆腐就来参加文会不是。
刚刚走上楼梯的一行人,当即停下了脚步,褚慧僧从楼梯上迎了下来,嘴上还不忘记笑骂道。
“嗨呀呀,你这个章太炎,这么晚才来。”
他手指着章太炎,但是靠近了却不忘记拍拍他的肩膀,显然二人交情不错。
只是在闻到那臭豆腐味道的时候,也不免是抽了抽鼻子。
“就惦记着这个臭豆腐呢?”
褚慧僧不免得抱怨道,这玩意儿实在是有点影响空气质量了。
“这东西,汝之砒霜,我之美味也!”
章太炎丝毫不在意地提起这盒臭豆腐,笑着说道。
远远看着这里的情形,包国维不由得有些无语。
自己这个师父,还真的是.......洒脱啊。
这要是换個人,会不会被人轰出去?
只听得徐子义在旁边搭腔说道:“永昌记的臭豆腐可是杭城一绝啊,不过臭豆腐这种美食见仁见智,爱的很爱,恨的很恨。”
但是章太炎显然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却伸着脑袋四处张望起来。
褚慧僧不由得有些疑惑,随即问道:“枚叔兄,你这是在干嘛?找谁?”
“上次与你提起的那个徒儿,今天也说是要来,怎么不见踪影了。”
章太炎喃喃说道。
“啊!就是那个包国维?少年英杰啊!”
人群里面有人不由得感慨说道。
“我先前好像见过一个自称包国维的小子,现在又不知跑哪里去了。”
包国维正打算上前跟自己师父见礼。
刚才的高大护卫,似乎是时刻盯着这边,见包国维靠近,又警惕地挡在面前。
“唉,不是说了吗...”
但这才站定,就感觉自己身后被人一推。
“起开,起开。”
来人的力气并不大,但是护卫听出这是声音的正主后,整个人都快要怔住了,毫无抵抗地被扒拉到一边。
“章先生...你这是...”
可章太炎并没有理他,反而朝着前方说道:“国维啊,你怎么站在这里,快快快,来师父这边。”
“这....”
在场的众人尽都凌乱了,下巴差点掉了出来。
他不是魏俊明么?怎么又都变成了包国维?
章先生喝醉酒了?
“噗通!”
在包国维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稀里哗啦是桌椅被碰倒的声音。
黄章一头栽倒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就像是见了鬼一般,想要爬起来,差点没抚稳又摔了一跤。
嘴巴里面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话。
“嘛玩意儿?娘嘞!包国维!”
而场内的一人早就把眉头皱成了一条,徐子义忍不住站出来说道:“章先生,你定是认错了,这个家伙...不这位小兄弟叫做魏俊明啊!”
章太炎缓缓地转过头,扫了一眼徐子义,随后说道:“错你挖的个娘,我自己的徒弟,我会不认得?”
徐子义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可是在文会上,几百双眼睛看着,章太炎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
他快要憋出内伤了,但还是没有胆子跟章太炎叫板,这位他可完全惹不起啊!
“小子,你竟然自己一个人来了文会,没有被人欺负吧?”
章太炎可并非不谙世事,对于部分文人的日常德行是门清的,能在清廷以及军阀的屠刀下走一番的人,不可谓不是人精,当下就觉得自己徒弟可能受了委屈。
包国维则是看向红温状态的徐子义,又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叫的黄章。
他同样也很难受,不过是憋笑憋的。
随即转头对着章太炎说道。
“无所谓,无非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要这个性子!”
章太炎发出爽朗地大笑,心里自然已经有了计较,他拍拍包国维的肩膀,丝毫没有在意一旁差点气晕的徐子义。
“咱们不理那些小鬼,自跟我去楼上一叙,带你认识一下师父的一些朋友。”
他拉着包国维就走到了中央。
面对章太炎的这番行为,褚慧僧也仅仅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指着对方说道:“你呀,你呀。”
人群之中,现在是彻底炸开锅了,章太炎的行为已经完全可以说明事实。
“他不是叫做魏俊明吗?怎么成包国维了?”
“嗨,你不知道吧?那个自称包国维的小子是惯犯咯,成天在这里冒充名人,这回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
“这是撞上正主了?包国维先前倒也不拆穿他,甚是有趣啊!”
“我看这包国维就是想装逼!”
......
“竟然真的是包国维,写出《沉默的大多数》的那个包国维?”蔡椿寿将这一切看在眼底。“难怪了,难怪了。”
他先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这样的少年,也只有章太炎先生能够教出来吧?
想自己刚刚还动了收徒的心思,实在是有些惭愧了。
没有理会众人的喧闹,说话间褚慧僧已经带领着几位好友上楼去了,却见徐子义还站在原地,脸色憋得像是关公。
褚慧僧不由得叹口气说道:“子义啊,看伱今天身体不怎么舒服,还是回去罢。”
徐子义身子顿时一颤,随即咬牙拱手说道:“学生今日确实有些不舒服,先行告辞。”
“嗯。”
褚慧僧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未知全貌,可对于这些大师来说,已经能猜到一二。
而徐子义则是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文会,临走时还差点因为脚步不稳摔了一跤。
“莫要管我!”
面对搀扶自己的人,他一甩衣袖独自离去。
此时,对比起革新派死了娘一般的表情,守旧派的老先生们像是过年了一般,对着楼梯上的包国维大声喊道。
“包国维后生,你那段辩论可谓是精彩万分呐!”
“莫要忘了我们,下次记得再来一聚。”
“诶呀,先前我还觉得《沉默的大多数》这篇文章也就一般,如今看来是我狭隘了,回去定要好好研读一番。”
“是呀,是呀,谁有《时报》的原刊,老夫重金求购。”
包国维差点被这些老头逗乐了,对着他们拱拱手,便跟着章太炎上了楼。
可看那些铁青着脸的革新派,眼睛里面目露凶光,似乎想要将自己吃了一般。
所以走到一半,他停了一下。
对着下面的革新派众人发出了灵魂拷问。
“诶?诸君怎么站着呢?不去楼上吗?是不喜欢么?”
原本吵闹的人群里,刹那间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