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穷没根、富没苗”，表示人不会一直穷下去，也不会一直富下去。
    然而实际上呢，穷人乍富，很快返贫；富人中落，却总能东山再起。
    穷富，是有根的，也是有苗的。
    一个人的生长环境，会决定其见识，决定其对外界人和事的看法。
    就拿人情往来来说。
    有的人是抠抠搜搜，不接礼，也不送礼，总把“大礼接大礼还”挂在嘴边。
    他家里有事，从来不叫别人。
    但是别人家有事，一次不拉叫他。
    最后还是亏了不少礼金。
    有的人则喜欢送礼，想方设法送礼、拉关系。
    自己家有事也是能叫的都叫。
    在他们看来，“大礼接大礼还”就是保本，不赚不亏。
    但是自己接礼金之后三五年甚至十多年才还回去，这期间自己就是白用。
    平常随礼，亲近关系了，等到自己有事的时候，还能收回一批钱。
    虽然不多，但是足够解燃眉之急。
    这就是一种理财。
    钱散了，人聚了。
    人聚了，钱自然不会走远。
    就像小墨，在面对大场面、重大决策时，还是会本能的保守、怀疑。
    过于注重当下，注重眼前。
    注重过去对未来的影响，而非自己对未来的掌控。
    若非岳川从中协调，小墨肯定不会与六卿世家合作。
    他会把晋国彻底推翻，犁上一遍又一遍。
    虽然麻烦一点，但是干净彻底。
    在岳川看来，人是可以改变的。
    通过教育，可以改变他们的思想。
    通过经济，可以改变他们的阶层。
    还有就是轮回，五十年的时间，可以从最深处改变晋国。
    “小墨，你不用担心，六卿世家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与他们合作，会非常轻松。”
    “如果他们不识抬举，为师不介意将他们四家变三家、两家，甚至全部除名！”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晋国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一部分军队从都城出发，其他军队就近前往行军路线等待。
    或者在沿途修路架桥、修筑营寨，为大军提供服务。
    这其中涉及到很多人员、物资的调动，对时间的把控也极其精细。
    就好像开车时候遇到红绿灯一样。
    有经验的司机，走到哪都是绿灯，一路畅通无阻。
    没经验的司机，到哪都是红灯，总感觉信号灯跟自己作对。
    一个优秀的将领，能让士兵轻轻松松行军，无论走到哪都有营地可以休息，有粮草物资可以补充，甚至能有肉有菜。
    反之，行军已经够累了，到地方还得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遇到大雨，没有足够的防雨物资，士兵都泡在冷水里，啃干粮。
    还没走到地方，就得倒一大片。
    勉强能撑下去的，也没有多少战斗力了。
    智氏老头穿着一身特制的铠甲，气喘吁吁的来到中军大帐。
    一路上，站岗的士兵纷纷搀扶，唯恐老头一骨碌摔倒，有个三长两短。
    “扶老朽过去，老朽有重要军情，禀报君上！”
    看到老头浑身湿透，走路都在滴水的模样，周围的侍卫们由衷敬佩。
    不过，侍卫们都好奇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智氏家主如此焦虑。
    “君上，白天一场雨，今夜必定极寒，咱们草料不足，今夜士兵怕是极为艰难！”
    晋国国君闻言顿时一愣。
    “草料不足跟士兵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以往，粮草之类的事情根本不会汇报到国君面前。
    一个小小的军需官就能解决了。
    但这次，六卿世家摆明了玩心眼，什么大事小事都送到国君这里。
    “君上，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啊。”
    国君冷哼一声，“孤岂会不知！孤问的是，草料不足跟士兵有什么关系，难道孤的士兵是吃草的吗？”
    “啊？原来君上不知道粮草是干什么用的。”
    智氏连忙靠近国君，压低声音解释：“君上，粮食是人吃的，也是马吃的，优秀的战马，吃粮食比人吃的还好。至于草料，那是驴子、牛吃的，但它们吃的只是一小部分，草料最大的作用还是御寒。”
    春秋时代，棉花还没传入中原，人们没有棉被御寒。
    富贵人家也是依靠兽皮褥子，炭火盆之类的工具。
    至于穷苦人家，只能硬抗。
    此时的“棉衣”和“棉被”中更多还是填充芦苇絮、树皮纤维等材料。
    军中更是用草料铺在身下，盖在身上。
    旁边点一个火盆驱寒。
    也正因此，古代军营中很容易发生火灾。
    夜间袭击敌营也都是以放火为主。
    一旦敌人的营地烧起来，必然烧死很多人，剩余的那些也会失去兵器、衣物，丧失战斗力。
    只不过，这些东西《孙子兵法》之类的兵书上不会记载。
    晋国国君偏偏就不知道。
    他指挥军队，都是一声令下。
    这些命令自然有层层军官分解、传达。
    以至于他都不知道“粮草”的含义。
    春秋版“管家给我的水煮蛋从来没有壳”。
    明白了草料的重要性，国君顿时大怒。
    “混账，军中怎么会缺少草料？”
    智氏连忙回答：“原本草料是范氏负责，只是他们…他们…”
    话没说完，但国君已经明白什么意思了。
    “混账！离了他们，孤就无草料可用吗？其他人呢？副官呢？下属呢？”
    “君上，事情是这样的，此地乃范氏封地。按照行军计划，应该有五万捆草料于日落时分送到此处。可范氏平日里中饱私囊惯了，下面的人拼死也就筹来三千捆。”
    好吧！
    原来如此。
    国君坐回虎皮大椅上，牙齿咬得咯咯响。
    “混账范氏，来人，传孤口谕，抄其全家，灭其满门！”
    帐外立刻传来一声“是”。
    大军专门在这里逗留一日，将范氏家族杀得人头滚滚。
    封地上的百姓那叫一个拍手称快。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范氏，总算遭报应了。
    抄家灭门的军队带来丰厚的财富、物资。
    国君有点惊讶。
    这范氏也太有钱了吧。
    没想到，抄家来钱这么快。
    以往不是没抄过家。
    可抄家过程中雁过拔毛，最终送到国君手上时，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现在，六卿世家亲自盯着，几乎没人敢中饱私囊。
    抄的钱财都送到国君面前。
    范氏本就不差，还搂草打兔子，多抄了几个敢乱拿的。
    层层堆叠之下，彻底震惊国君。
    捻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国君喃喃道：这么多家族，若是全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