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
    北海之上，海如黛色深，一切风平浪静，万里之内，唯有一艘巨轮却像一叶扁舟驶过，不由让人觉得有些静得可怕。
    经过半个月的航程，林燮等人也是从九山八海的最西北端驶到了中州大陆的北部，北海。
    这种速度对海上航行来说已经是很快的了，毕竟他们所搭载的可是大岚倾力所造的战船，十八式八点五孔径元气喷孔，以元气为动力。
    半个月来林家族人二十四小时轮番灌入元气，日夜兼程，飘洋而过方才进入中州海域。
    这也意味着，他们离中州大陆已经不远了。
    船尾。
    这半个月来，林燮闲来无事，便是打理着这几年来元环中所收集的藏品，此时靠在船板上，眼睛不移的盯在两指间一颗血红的珠子上。
    这便是当初炼化圣火时所分离出的邪秽之物，火毒丹。
    血红的珠子上，蔓延着诡异的纹路，还不停散发出凶煞之气。
    本来当时炼化了幽冥灵火的时候武圣便是叫他扔了，直到现在，他不仅没扔，反而还多了一个，这多的一个自然就是炼化熔莲炎业火时所生出来的，当时他也没时间察看，现在方才拿出来瞅瞅。
    有时他也不禁自问：“这东西到底有啥用？不如丢了算了。”
    “哇！这是啥？！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凑了过来，火毒丹没把她吓到，却是把林燮吓了一跳。
    原来在船上耍闹的红舞与剑心二人瞧见林燮，便是过了来。
    “这...应该是你炼化圣火时产生的圣火负面情绪的结晶吧？”剑心算是见多识广，剑阁史上也不是没有人得到过圣火，所以对此物也是有所耳闻。
    林燮微微点头，剑心又道：“你可知这火毒丹在我们中州大陆上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噢？是什么？”林燮问。
    剑心道：“罪恶之源。”
    林燮颇有兴致的一笑，道：“还真是个古怪的名字。”
    剑心解释道：“圣火之毒可是天下万毒之最，听说中了此毒的人可是比死了还痛苦，会迷失心智，走火入魔，给世间带来罪恶与苦难。劝你还是尽早解决了好，可不吉利啊。”
    林燮点点头，也是觉得该早点扔掉了。
    “对了，也快到中州了，不如正好跟我科普下中州的势力分布？”
    “势力分布？”剑心反问了一下，然后道：“这不就跟之前说的一样，东阁西府，南门北狱，中苍鸾，中州的局势基本就可以用这句话概括。”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不像西北大陆，中州可没有什么所谓的帝国统治一说，在这里，宗派，便是称王，中州之上，没有王土，唯有中州八百城，与无数林林立立的势力。其中称霸一方的，便是这五巨头，这些势力与州城基本都是在这五巨头的管辖之下。仅次于五巨头的超级势力也有，不过比起他们来，底蕴还是差得远了。也莫觉得这九山第一大陆只有八百城算少了，这每一座城，可都顶你十个大岚帝都，而这八百城，也是各势力的收入来源，其中八百城中，光是五巨头可就占了七百。”
    “当然，要说真正意义上的国的话，也不是没有，曾经，就在一千年前，中州大陆出现了一位前所未有的巅峰强者，终结了中州万千势力纷争不断、弱肉强食的时代，统一了整个中州大陆，建立了制度完善的国度-迦蓝。当时就连底蕴深远的剑阁，莺歌府，唐门，和创立不久的雷狱，都不得不寄附其下，安分守己，各自发展。”
    “但是任何一个国家随着发展都必然滋生黑暗，就在五百年前，迦蓝族统治下的黑暗彻底爆发，就在差点引得中州大陆生灵涂炭之时，一方势力横空出世，力挽狂澜，方才瓦解了危机，拯救了天下苍生。”
    “你可知这个势力是谁？”
    林燮眼睛一凝，迫不及待地道：“是谁？”
    剑心几个字缓缓地吐出：“苍鸾圣殿。”
    当剑心第一个字吐出时，林燮的瞳孔就是开始渐渐扩张，而此刻，已是完全放大。
    显然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是出乎意料的震惊。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苍鸾圣殿？！难道这苍鸾圣殿不是无恶不作的吗？！”
    林燮双手紧握的震颤，他很清楚，真正将他林家逼得像现在这样沦离故乡的罪魁祸首，就是苍鸾圣殿，而亲手杀了他爹的，就是苍鸾圣使，元沧海！
    所以在这种先入为主的仇恨下，他便认为，这苍鸾圣殿就应是中州大陆上群雄共愤的一派，直接贴上坏人的标签，而且其也正好是五大巨头之首，想必平日定是作威作福，仗势欺人，打压其他四宗，在他的意象中，这个无恶不作的恶霸，就应群起而攻之！
    然而，事情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剑心道：“兄弟，这你还真就错了。苍鸾圣殿创立以来，倒是做了不少好事，以匡扶正义，济世救民为宗旨，虽然如今只掌管中州中部，但在整个中州八百城中都可谓是人心高涨，深得民心。”
    林燮皱着眉道：“那会不会是它故意做出来的伪善假象？这不在话剧里常有的，本来一个到处行善的好人君子，最后被人发现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借着道德的皮囊底下却是逆行倒施。”
    剑心摇摇头，道：“应该不是，五百年前迦蓝皇族犯下的那样惨绝人寰的恶行，若不是苍鸾圣殿出来制止，恐怕还要遗祸数百年。也许那元沧海盯上你林家并不是出自苍鸾圣殿本意，毕竟林大了，可什么鸟都有，说不定元沧海只是大树之下长出的一颗毒瘤。”
    听剑心这么说，林燮方才有那么一丝的理解，不过拳头依然紧攥，不管如何，这苍鸾圣殿正也好，邪也罢，元沧海，他都必亲手诛之血父仇！
    这时一旁的红舞补充道：“如果要说这个恶名昭着的呀，还真不是苍鸾圣殿，而是雷狱。”
    “雷狱？”林燮反问。
    红舞道：“你应该还记得毕业典礼上那个叫陈宫的雷狱使者吧，看他那歇斯底里的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红舞这么一说他便是想起来了，当时毕业典礼上，陈宫那仗着四巨头之首耀武扬威的嘴脸，对他们茵莱百般嘲讽，可真的是欠揍。
    “我跟你讲，雷狱像他这样的人可多了，在中州北部地带四处兴风作浪，不乏地方的管事对修炼资源中饱私囊，引得众多散修怨愤不平。这上梁不正下梁也是跟着歪起来，雷狱弟子到处欺压百姓，更有甚者直接明目张胆的烧杀抢掠，引得民生哀嚎，在他们眼中，武便是道，真的是毫不讲理，可以说如今的雷狱，就当真对得上一个狱字。”
    “照你这么说，这雷狱，还真是有点可恶了…”林燮赞同的微微点头。
    滴哒。
    “恩？”忽然一滴雨滴打在林燮清秀的面庞上，林燮一怔，抬头看去，只见这刚刚明明还一直风平浪静，万里晴空的海上，不知怎么就忽然下起细雨来。
    “喂，看，那是什么？”剑心眼尖凝重如剑锋锐，宛如看到什么让他都心悸的东西，指向那战船驶向的远处。
    三人一同看去，只见那海上的天际不知何时竟是翻出滚滚乌云，如墨般黑暗，挤压着海天一线，不时还有雷光自其中闪现。
    最重要的是，让他们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的，是那黑云之下，与上一秒的风平浪静相比完全面目全非的千尺巨浪！
    “林燮不好了！”这时林允立马从甲板上跑了过来，道：“掌舵那边传来消息说，前方突然出现不明巨型海暴！”
    “怎么会？！明明前刻钟我看还好好的，这从哪冒出来的？！还有不明是啥意思？”林燮急问道。
    林允道：“舵手说那浪的样子有些奇怪，他刚刚看着也是前方万里无阻，但海啸突然就凭空生了出来，他说就像…就像是浪自己蠕动了出来…”
    说到最后，林允自己都没了底气。
    “你说什么？”林燮三人怀疑此时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不管如何，先把所有族人都叫到甲板上，时刻待命！”
    唰啦啦！
    狂风卷着暴雨忽然而至，战船已在转变航向，然而还不等林燮他们采取下一步动作，滚滚乌云便是挟着大浪，如千万匹脱缰的野马，奋蹄扬鬃而来。
    “我去？！这也太快了吧？！是要吃人？！”红舞尖叫道。
    此时众众多多的林家族人早是闻得动静，上到甲板，花想容和颜玉也是过了来，船上到处是人影。
    也是这时，仿佛见了鬼一般的惊叫声在一张张打湿了的面庞上接连响起。
    林燮三人都是见到，那海浪由远变成近时方才真正体现出其之澎湃滔天，犹如排山倒海之势，与他们越来越近，约莫十数息之遥。
    暴雨疯狂地拍打战船，风雨哀嚎，甚至让得声音有些难以传播，红舞抓着船栏大喊道：“怎么办？！”
    林燮鼓着嗓显得有些艰难的大吼道：“所有人一齐使用元气，将海啸打退！”
    花想容纤细的声音却拼命地冲破风雨响起：“不行！这浪太大了！就算凭我们一百多人也打不翻！”
    林燮又喊道：“那就所有人朝着船后尾轰击元气，咱们带着船一起飞出去！”
    “嗯？”
    然而林燮刚喊完，他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什么与视野违和的东西，愣了一下，眼睛一眯，聚焦向那大浪之上，然后他便是见到，那海浪竟是真的开始蠕动起来…
    此刻他看得很清楚，那蠕动的海水，绝对不是所谓的涟漪。
    海浪虽是参差不齐的，但此时它向上蠕伸的两只蜿蜒的大手，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当真就像是伸出了两只臂膀一般！
    同时那蠕动的浪身，宛如是一张皱纹遍布的狰狞鬼脸…
    对着他们倒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