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中,一片阴暗的楼宇间,一阵悲凉色调的萧曲缓缓悠悠的响起。
萧声虽显悲凉,却又给月色增添几分静谧。
闻得这道萧声,林燮从心神中睁开眼来,目光顺着窗外传来的萧声寻去,只见漆黑的夜中,圣子楼对面的一座楼宇顶上,隐约间有一道人影,似是正在吹奏着双手间的萧曲。
林燮当即也是明白了什么,缓缓起身,对着窗外而去,一跃出去,落在了那座楼宇顶上。
随着走近,在月色的照耀下,那道身裹着一身棕色麻袍大衣的人影也是逐渐显露出来。
她虽依旧戴着一顶连衣的大帽子,遮掩着大半个脑袋,但在月光的映衬下,那副鹅蛋般的瓜子面庞依然不失分毫的清纯之美,反而是更加的波光动人。
她双眸轻合,纤唇在两手持的碧萧旁轻贴的吹拂,恰似吹箫人一面吹。
箫声不断,微微清愁,似作耳边轻语,在这月色照露下的黑夜静谧中,她右眸下的七点繁星,更加闪耀,为她的清纯增添几分妩媚。
听得身前传来的落脚声,她也是睁开了双眸,停止了吹奏,然后望见眼前的人影,清纯的脸蛋上浮现出一股喜悦。
“妾身就知道,少侠一定不会去喊人来抓妾身的。”
迦儿望着一步步走来的林燮,开心的笑道,那声音中还带有几分兴奋之意。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笑着看着林燮走到她面前时,后者突然一手直抓而来,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嘎!
“唔…你做什么…”
那突然而来的手劲令人意外的过猛,宛如是带着一股杀意,紧掐着迦儿的咽喉,令得她竟是突然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早料到我不会这么做么?这难道也在你看到的未来中吗?”林燮仅是淡淡的看着她,声音不含情感,而手中的劲力不仅不减,反而更加用力。
“放…放开…”迦儿神色痛苦挣扎,两手重重拍打着林燮紧掐着她的手,但却是丝毫未挣脱。
“如果你们迦蓝族真会什么预言之力,那世人所说便不假,你们迦蓝族就是一个专通邪门妖术的种族,坐实了你们五百年前对中州百姓所做的那些坏事。”
“而如果你们迦蓝族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预言之力,那你便是在说谎,同样足以证明你们不是什么好人!”林燮怒声道。
“所以白日走后我就暗下立誓,如若再让我遇见你,我便要为这九山八海除害!”
说到这林燮指劲更是一猛,迦儿的脖颈有嘎啦声骤响,后者神色瞬间更加痛苦。
“你不是说你们迦蓝族有预测未来的力量吗,如果现在这一幕也在你看到的未来中的话,你还前来赴死么?”林燮面色凶煞,声音带着一股饱含死气的质问。
不过似是当他把想说的都一吐为快后,他心头便是忽然一软,手掌立马松了开来。
“咳咳…咳咳!”似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迦儿两手紧抚着自己的脖子,面色通红,终于喘了一口气过来,猛咳了几声,帽子也自脑袋上脱落了下来。
“妾身说了,妾身所看到的未来仅是到今日遇见你后为止,再后面的便是不知道了。” 她一边咳着还一边解释道。
片刻后,缓歇过来,迦儿也未表露气愤,只是一脸认真严肃的看向林燮道:“妾身也说了,我们迦蓝族的预言之力是不完美的,有很大的缺陷,只能被动的看到一些未来,无法主动的预测未来,所以你到底会不会喊人来抓我,妾身其实也不知道。”
“妾身只是相信,少侠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说到这,她忽然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而且,妾身只是在此吹曲一首,但少侠却是仍应约而来,说明在少侠心中,妾身也并非是一丝可信度都没有的。
闻言,林燮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也许是被前者说中了,假如他心中对其所说之话真是一丝希冀的念头都未曾怀有,今夜也不会决意来此,想要将一切都弄个明白了。
随即林燮不耐烦的岔开话题,摆摆手,道:“行吧,且不说你们这所谓的预言之力是真是假,你倒是先说说,你迦蓝族怎就被冤枉了?你想说的五百年前的真相,是如何?”
迦儿神色恢复认真,道:“真相就是,五百年前,我迦蓝族,既没有蚕食迦蓝百姓的元神,也没有伤害迦蓝百姓。”
“这些事,我迦蓝族人半件都没做过!”
迦儿激动的道,林燮眉头则是微皱,道:“可是,五百年前中州所有世人亲眼所见,你迦蓝族在东窗事发后,疯狂的屠戮着他们这些迦蓝百姓,这你又如何解释?”
迦儿直视着林燮的目光,仅是一字一句的话语带着灵魂质问般的自唇中吐出:“少侠,妾身只想问,眼见,就一定为实吗?”
林燮一怔,不知为何顿时有种惊慌失措之感,不知该如何回答,随即眉头一疑,道:“你的意思是,五百年前你们迦蓝族是被人假扮的?”
然而当林燮这么问到时,迦儿那原本自信的神色忽然没了些底气,突然哑然,目光不由放向别处。
“怎么了?你怎么不回答?”林燮紧紧盯着她。
最终迦儿心知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双眸不禁一合,然后再度睁开,看向林燮,道:“少侠,妾身不想骗你,但长辈们告诉妾身的,五百年前中州世人们所见到的,确实是我迦蓝族不错。”
“没有人假扮。”
感觉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点,林燮心里不由落了个空,冷笑道:“哼,那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不都自己承认了,既不是被他人假扮的,那便是你们迦蓝族本人!是你们迦蓝族当年自己亲手犯下了那样丧尽天良的恶行,手戮了你们的子民!”
“这…”迦儿忽然着急起来,随即道:“但是少侠,就算是我迦蓝族亲手做的,但并不代表着他们所作所为就是出自他们本意!”
“什么意思?”林燮眉头一皱,感觉被搞懵了。
“妾身的意思是,他们并非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在行事,他们是被人操控了!”迦儿放声道。
“被人操控?”林燮疑道。
迦儿点头,道:“不错,至少当年幸存下来族人们,得出的结论是这么说的。”
林燮道:“莫非你的意思是,这世上还有什么元术,能够操纵强者?”
这个问题林燮同在心中问了一遍武圣,但后者沉吟片刻,还是略感遗憾的道:“这世上形形色色的元术都有,御气,御火,御元素,御灵,但唯独就没有御人,为师在世之久,却还从没听说从上古至今有哪道元术可以操控强者。”
迦儿闻得林燮疑问,神色又是变得没了底气,目光瞥向别处,不敢直视。
见状,林燮冷冷道:“就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的吧?”
“这…”迦儿顿时不知该如何辩驳。
“而且,就算它有,那你且告诉我,这世上究竟是得怎样的一种元术,才能操纵一位战圣强者?!”林燮厉声而道,带着一种如受欺骗般的怒意,没错,当年屠戮着中州百姓的最大元凶,正是迦蓝大帝!
而他,正是圣者!
你若说这世上真有能够操纵强者的元术也就罢了,但怎可能有元术,能操纵得了这世间巅峰的存在!
在林燮的质问下,迦儿不禁震得向后退了一步,显然此刻就连她都觉得自己这一说法有些不切实际。
毕竟,圣者所作所为,怎能不是出于本意?
此刻迦儿自己都觉得已经完全无法辩驳。
不过片刻后,迦儿再道:“但少侠,妾身先前的话还没说完,经我们这些幸存下来的族人五百年暗中的调查,我们确定无疑,苍鸾圣殿,才是五百年前那场暴乱的罪魁祸首!”
“苍鸾圣殿?!”当听到这个名时,林燮心头忽然松动,那一刻他宁愿无比的相信前者所言,但还是道:“没想到你们竟已冥顽到这种程度,见无法辩解,便将脏水泼到别人身上!”
虽然他对苍鸾圣殿厌恶无比,但五百年前其从迦蓝族手上拯救了中州百姓却是不争的事实,只能说现在是现在,从前是从前,他现在固然是与苍鸾圣殿有血海深仇不错,但不能以此来评判后者五百年前所为。
迦儿则立马道:“不是的少侠,你仔细想想,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在五百年前那场事之前,苍鸾圣殿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狭小势力,但事发后,它却能以一家之力制衡我迦蓝族?”
“假若我迦蓝族真的做了那样的事,当时就连雷狱,剑阁,唐门,莺歌府一齐联手都无法抗衡,它苍鸾圣殿一个籍籍无名的狭小势力凭什么做到这些?”
闻言林燮一怔,听其所述,回头再这么一想来,确实是有些奇怪,而且还是十分的不合理,如她讲的,那时的苍鸾圣殿连四巨头都远远不如,怎可能一下就做到横空出世,在迦蓝族掀起的暴乱下力挽狂澜?
而且…
“而且,少侠你刚也说,吾先祖乃是九山八海唯一的战圣强者,若吾先祖真要作恶中州,这一帮苍鸾圣殿与中州世人如何能拦得下他?”
听得迦儿所言,不仅是林燮,就连他心中的武圣也是掀起一股疑云。
不过片刻后,他二人似是回想起了什么,随即林燮道:“若刨根问底起来,这苍鸾圣殿若真要做到这些,倒也不是不可能。”
“你可知,这苍鸾圣殿的背后,可是元族?”
“这元气世界的七大圣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