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沈婳一番，走到近前，躬身行礼：“阿史那曜，见过女郎君！”
    沈婳，沈寨主，以及万年长公主，这些称谓，在阿史那曜的嘴里过了一遍，但最终，他还是只含混的说了句“女郎君”。
    “郎君无需多礼。”
    沈婳也没有直呼阿史那曜现在的官职——大将军。
    是的，在沈继的新朝廷，阿史那曜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虽然不是宰相之类的中枢重臣，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事实上，就连那个“一人之上”也是存疑。
    毕竟，不只是京城，就连地方上的刺史、节度使，但凡消息灵通些都会知道，沈继只是个傀儡。
    京城里，真正做主的人，是阿史那曜！
    “初次见面，女郎君却屡出奇招，真是让某不得不折服。”
    阿史那曜这话，也不全是客套的吹捧。
    他是真都有些佩服这个女子。
    或许，她会有今日，更多的是依靠姜砚池。
    但，姜砚池姜二十一郎是何等骄傲、狂妄之人，却甘心为她所驱使，足以证明她的优秀。
    就算是色诱，人家也是长得好看，且能够“诱惑”成功。
    要知道，姜砚池这厮，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对他用过美人计，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用姜砚池的毒舌来说，“长得丑，还敢搔首弄姿，简直就是丑人多作怪。”
    这话，但凡换个长得没有那么俊美的人来说，都不会这么的让人无言以对。
    偏偏姜砚池是长得真的好，锦衣玉郎，宛若谪仙，再美的人儿到了他面前，他都能底气十足地说一句“太丑”。
    这位万年长公主却能引得姜砚池为她痴迷，她定有其独特之处。
    屡出奇招？
    夸张了吧？
    她不就是抢先了阿史那曜一步，先将龙头镖局给拿下了？
    哦不，还要加上一个黑龙寨。
    毕竟阿史那曜此次前来，主要就是为了跟黑龙寨达成合作，在利州城外，埋下重要的一枚棋子。
    而现在，这枚棋子落到了沈婳的手里。
    可以说，阿史那曜此行，注定要失败一半儿了！
    至于另一半，应该是跟利州的刺史、节度使等暗地里达成某些合作协议。
    而这合作的基础，也是建立在山林里的山寨都被他所控制……
    唔，若是如此的话，阿史那曜此行注定是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他才会说“屡出奇招”。
    这不只是恭维啊，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怨气呢。
    沈婳笑了，“郎君谬赞了！我也不过是想在这乱世之中，有个安身之所。”
    阿史那曜却没有顺着沈婳的话，继续地往下聊。
    他的目光掠过店铺，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阿史那曜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
    “不，我不是谬赞！而是低估了。”
    阿史那曜重新看向沈婳，忽然问了句，“二十一郎呢？他与女郎君一起去了龙头镖局，这才半日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阿史那曜沉吟着，思索着，用笃定的口吻猜测道：“看来，两位在龙头镖局所获颇丰。”
    姜砚池就是急着去验收“收获”了。
    是走镖的线路图？
    还是沿途山林里的大小贼窝？
    亦或是镖局跟各处驿站、县镇等勾结的名单？
    这些，原本是阿史那曜从客栈掌柜口中探听到镖局存在时，所想要得到的。
    沈婳此人，阿史那曜不熟悉，他无法确认对方能不能想到这些。
    但，阿史那曜认识姜砚池啊，依着这位二十一郎的文才武功，他定能想到。
    而此刻，姜砚池的人，也不见了。
    那就更加印证了阿史那曜的猜测。
    沈婳听到阿史那曜的话，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这，本身就是一个回答：没错！你猜得都对！
    阿史那曜：……还真干脆！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
    沈婳确实干脆，她不但不会遮掩，还会“引狼入室”：“说起来，郎君与我的护卫也算是熟人。”
    “若是郎君不嫌弃，可来我的龙门寨做客。”
    阿史那曜眸光微闪，这个万年，竟主动邀请他去她的地盘？
    难道她就不怕自己的底牌被暴露？
    或者说，她想要——
    “郎君为何会来利州，我已经从李校尉处得知。”
    沈婳主打就是一个“坦荡”。
    她看向阿史那曜，淡淡的说道：“郎君要合作的，应该不是李校尉这个人，而是山林里的山匪头子！”
    “巧得很，现在我就是龙门寨和黑龙寨两个山寨的寨主。”
    “郎君是否愿意与我谈一谈？其实，我比李校尉更有优势呢。”
    阿史那曜愣住了。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脱口说了句，“女郎君，我姓阿史那。阿史那雄是我的嫡亲阿父！”
    前文说过了，不管阿史那氏父子之间是否反目成仇，但在外人眼中，他们就是一体的。
    阿史那雄起兵谋反，是将大盛王朝弄得土崩瓦解的罪魁祸首。
    沈婳呢，她可是沈家的公主。
    不说其他人了，就是她自己，也是被阿史那雄逼得不得不逃离京城。
    如今，更是沦落到山林里，当个土匪头子。
    阿史那雄就是沈氏的死敌。
    而作为阿史那雄的嫡长子，阿史那曜就算不跟沈家的公主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也、也不该坐下来谈合作吧。
    没看到阿史那曜见到沈婳的时候，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公主嘛。
    含糊地喊个“女郎君”，就是为了不想提醒两人之间还有“国仇家恨”。
    这个万年公主倒好，居然还主动谋求合作！
    阿史那曜都有些摸不透。
    他愈发震惊于沈婳的做派。
    阿史那曜表情太过明显，沈婳想装看不到都不可能。
    且，沈婳也不想装。
    她既开了口，就不会再伪装、遮掩。
    “我只知道，阿史那曜现在是大盛的大将军！”
    沈继虽然是个傀儡，可他代表的就是大盛正统。
    而阿史那曜的大将军一职，就是皇帝任命，朝廷认可的。
    沈婳作为大盛的公主，“相信”自家朝廷的大将军，还想跟他合作，简直太正常了。
    阿史那曜：……所以，是我大惊小怪了？
    “万年长公主还真是……言之有理。”
    既然人家沈家的公主都不介意跟仇人之子谈合作了，他又何必计较？
    “殿下，您想如何合作？”
    “……不急，咱们可以先回山寨，然后再慢慢谈！”
    就是不知道，阿史那曜是否有胆量，来个“深入虎穴”？
    阿史那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