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安警校。
训练场上,烈日晒得人快冒烟。
707的兵和警校生齐齐站在大太阳底下,贺团说了,列队俩小时,这是要晒掉一层皮啊……
谁让他们昨天测验又一大半没及格,连带着训他们的707都被连累了。
不过没一人有意见,只笔直站着,汗水滑到鼻尖,也没人敢动一下。
贺章站在训练场旁,衬衣后背被汗水浸湿,他也一早上没去,在这亲自训这群兔崽子。
民安的学生进来时候什么人都有,下乡返城的知青,还有一些是乡村上来的半大小子,甚至有城里的公子哥。
没办法,当初恢复招人的时候,能招到人就不错了。
家世清白,思想上没有政治错误就成。
至于体能和本事。
到了贺章手里,一律按十八区的标准训。
大家叫苦连天,但心里又佩服和敬畏贺团长,要不是贺团训他们。
两次接待华侨和外商的任务,他们也完不成。
如今京城治安一片大好,民安人出去巡查的时候,都要被老百姓们夸上几句,值了!
时间指向11点。
贺章沉声道,“列队,跑完十圈再解散!”
各个队长下达指令,所有人排列绕着训练场跑了起来。
后头的忍不住嘀咕,“贺团怎么这几天都亲自来训练啊,这是要训死咱们啊!!”
“闭嘴吧你,一瞅贺团的样子就是点炮仗了,跑你的就是了。”
后头的小胖子硬生生训瘦了十斤,抖着腿喊,“训不死就往死里训,扶我起来,我还能跑!”
贺章还没准备走,小丁从远处过来。
他刚被派去办公室取测试名册,正好接了林书颜的电话。
“团长,嫂子打电话来了。”
贺章看着名册,‘嗯’了一声,“什么事?”
“她说早上去军署局出了点事,让您回家一趟。”
“现在?”
“是,现在。”
贺章把名册扔回小丁手里,“下午带出去巡逻,我不过来了。”
“是!”
他大步往停车处去,上车打火,吉普开出了民安。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紧绷,贺章拧着眉显然情绪不佳。
军署局?
颜颜是去找贺平国了,或者是邓荭枝?
无论是找了谁,贺章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几天来的郁闷堵在胸口里。
烦躁、憋闷,难以纾解。
明天就是十二号。
一晃十多年了,贺平国可还记得这日子?
颜颜去军署局出了什么事?
她现在在家里,应该不会是太严重的事情。
贺章想了一通,沉闷地叹出一口气。
车子开上梧桐路。
中午正点天热,街道上没人。
他踩了两脚油门,轰然开进苏园。
……
林书颜打完电话,小丁接的她就没说太多。
怕贺章路上担心,只让人回来一趟。
她刚上楼用灵泉水清理了伤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下来时候,福宝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孩子吓着了又哭一路,睡觉时候都蜷着小身子。
林书颜带了她的碎花小兔下来,塞进她怀里抱着,又拉了薄毯给孩子盖上。
清理伤口时,才发现腿上摔得有些厉害,没仔细看的时候能忍,看到血肉模糊的连自己都害怕。
担心小丫头又难过,她穿了长袖长裙。
林书颜蹦去柜子上拿医药箱,才拿下来外头就响起车子的声音。
八成是贺章回来了。
她随手把医药箱放茶几上,又蹦去门边。
手还没搭上,门一下从外面推开。
男人裹着一身热气。
眉间却是冰凉一片。
他身上的衬衣被汗浸湿显然是刚从训练场上下来。
林书颜还没开口,贺章就沉声问,“去军署局做什么?找贺平国还是那个女人。”
男人审惯了人,因为心情不佳说出的话带着几分沉冷讯问的感觉。
林书颜眨了下眼,清澈的双眼看着他,“见了邓荭枝,没见着爸。”
“见她做什么?”
她心口微微一沉,“你是在审问我吗?”
贺章冷着脸没有说话,对上她目光又移开眼去,怕再看一眼就心软。
但这件事,他不想颜颜插手。
“去见她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林书颜垂着的手稍稍扶住门边的鞋柜,站稳身子。
她去见邓荭枝做什么?
不做什么,更不是要代表贺章他们去接纳邓荭枝,这话她跟邓荭枝就说过,她没资格代他们决定任何。
只是这么多年,小雨跟贺章与贺平国之间有误会和隔阂,她想去弄明白这事。
小树和福宝都喜欢姥爷。
那以后呢?
再长大一点,她们会不会奇怪为什么小姨和舅舅都不喜欢姥爷。
如果贺平国真有问题,那另说,但如果中间有误会,为什么不弄清楚。
贺父不愿跟他们说,大概率会跟邓荭枝说,顺便林书颜也想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
惹是生非的,想个办法拆散就是了。
但今天见了一面,倒不是那样的人。
见她没回答,贺章又看了回来。
“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昨天几点到家的?回来我都睡了怎么跟你说,心情不好就闷在外边。
你、小雨,爸,你们仨都一样的脾气,谁都犟着闷着,没有人试图解决问题……”
“如果妈还在,会想看到你们这样?
姐姐的事不足以让你们反思?爸不称职不合格,那从前你又回家过几次,有关心过姐姐?”
林书颜也有些生气,几句话戳着贺章心窝子。
那些年不比现在安稳,不管是贺平国还是贺章,进了军中,不说一年回来几趟,能回来一趟已是不易。
那么多军嫂,军属也许几年都见不着丈夫、爱人……
其实林书颜并不想责怪这些,只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社会逐渐安定,没太多出生入死的任务,他们应该适当回归小家,对辜负的子女兄妹多些关心,珍惜得来不易的安宁日子。
贺章却在气头上,胸口起伏着,“这事不用再管,贺平国要二婚,二婚就是了!”
林书颜反驳道,“然后呢,一家人就这么僵着,将来宁宁长大了,福宝长大了还要带他们回贺家吗?要去看姥爷吗?”
“我说了不用再管!”
贺章低吼出声,眼底有挣扎和痛苦,多年横亘在心里的心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开。
他更不习惯这样被逼着面对。
林书颜闭了闭眼,有些失望,轻声道,“好啊,我不管了,你们家的事是我多管闲事了……”
“颜颜……”
贺章走近一步,想去牵她的手,被躲开,“颜颜,我不是这意思。”
福宝被两人声音吵醒,怯生生看着舅舅和舅妈。
她溜下沙发跑了过去,站在舅妈身前,红着眼睛,“舅舅坏,舅舅坏蛋!”
贺章有些自责,刚刚态度太过强硬。
福宝又回头看舅妈,难过说,“啾妈流,流血,疼。”
贺章猛然看过去,“颜颜。”
林书颜白着小脸,早就支撑不住。
身子一软就摔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