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文派遣了一队士兵负责来搬运物资，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鱼。
    “少将，他怎么处置？”
    “卡塔斯星的军队正在大力追捕他，应该是做了什么涉及机密的事情，把他单独囚禁起来，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用的。”
    尤伽瞥了眼躺在地上血淋淋的人鱼，纤长的睫毛扑闪，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直接问，还是？”
    拉文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的人鱼，他们和星际联盟没什么往来，也曾因污染事件提出过异议，想来大家应该不是敌对关系。
    “先治好他，再做审讯。”
    尤伽收回视线抱起孩子，小家伙脖子上的红痕已经被修复，可他心里始终觉得不舒服。
    “别看了，不会杀他的。”
    他轻戳了一下够着脖子往后看的孩子，也不知道那人鱼血肉模糊的有什么好看。
    “嗯…”
    沅沅缩缩脑袋靠在他怀里，忙碌了一整天她又累又困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你为什么喜欢人鱼？”
    尤伽不解孩子为什么对人鱼有种迷之执着，莫非她从前接触过人鱼？
    “不知道，我觉得我好像见过这样的人。”
    “是以前的时候吗？你和人鱼一起生活过？”
    “不知道，我记不清楚了。”
    沅沅记不起来到达这里之前的事情，很多东西都是模糊的，只有基本的生存本能。
    “三岁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印象吗？”尤伽以往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不知道，我记不清了…”
    沅沅用力想了想什么都没有，她就只认识007。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还小，记不得很正常。”
    尤伽见孩子皱着眉用力思考，轻轻按揉她的太阳穴，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就算了。
    细想想他也记不太清四五岁时候的事。
    运输回来的蔬菜肉蛋他挑了一份拿回去，孩子到家洗个脚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肚子上盖着一块小毛毯。
    他独自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散发出诱人香味的饭菜摆在桌上，沙发里发出一阵窸窣声。
    “哈——”
    小家伙闭着眼睛从沙发里爬起来，两只小手举的高高的伸懒腰，从沙发上滑下来往餐桌旁走。
    “看着点路…”
    尤伽忧心她摔着自己，放下手里的刀叉，把人抱到餐桌旁坐下。
    孩子靠在他的怀里仍旧闭着眼睛，张开小嘴等着他投喂。
    “睡醒了吗？”
    “父亲，饭饭，饿…”
    那块面包干巴巴的味道也不是很好，沅沅没有吃多少。
    “睡着了不能吃东西，坐起来，填饱肚子继续睡。”
    尤伽舀起一勺肉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下，怀里的孩子睁开眼睛睨着他：“我醒啦…”
    肉粥的温度晾的刚刚好，他送到孩子嘴边喂下。
    沅沅吃掉肉粥又闭上眼睛，保持着张开嘴巴的动作，还不忘提醒：“父亲，我没有睡着…”
    “……”
    尤伽不知道这样吃饭健不健康，举着手里的瓷勺犹豫着到底喂不喂。
    只见孩子吧唧吧唧两下嘴，然后又大张着嘴巴等待饭菜进入口中。
    一碗肉粥喂完，孩子闭着嘴巴打起了细微的鼾声。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尤伽摸摸孩子圆圆的肚皮，放下碗开始进食。
    夜色漆黑如墨，逼仄的审讯室里摆着一张单人小床，头顶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艾尔动了一下牵扯到伤口发出一声痛呼，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老实点，不要乱动。”
    外面传来狱警呵斥的声音，门打开一道小缝透进一丝亮光。
    “……”
    艾尔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锁上镣铐，脖子上也带着黑色的金属项圈，只要他有轻生或者逃离的迹象，就会立刻被电晕过去。
    回想起白天的事情，他被卡塔斯星的军队追捕，慌不择路的逃进了一艘运输飞船里。
    飞船中途降落过一次，他趁机抓住了一个小孩，她和驾驶飞船的人应该是亲子关系。
    为了能顺利的逃脱，他打算用孩子威胁那人把自己送到安全的地方，不料体力不支晕死过去。
    看样子他现在应该已经被送回了卡塔斯星，这应该是卡塔斯星的监狱。
    不过……
    他侧眸看着身上缠着的绷带，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
    不应该一盆冷水将他泼醒审讯吗？
    左右逃不过一个死，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揣着这个疑问，他一直到天亮都不曾合眼。
    审讯室的门滴的一声识别身份自动打开，一束强光照射进来，刺得的他下意识挡住眼睛。
    进来的是一个金发绿眼的男人，穿着一套笔挺的黑色军装气度不凡。
    “好点了吗？”
    “……”
    艾尔身体警惕的缩到墙角，手脚上的镣铐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先吃点东西，接下来我会对你进行审讯。”
    拉文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他面前，被他用力的挥开，滚烫的肉汤洒了满地，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休想用这点小恩小惠收买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
    艾尔海蓝色的眼睛充满愤怒的瞪着他，漂亮的五官因太过用力而显得狰狞。
    他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族群，海域之外的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
    “不要把话说的这么满，我对你没有恶意。”
    拉文不在意他的无礼，俯身在单人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们不是星际的人，是流放者对吗？”
    “是靠军装看出来的吗？”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抓我想做什么？”
    艾尔看着眼前不苟言笑的男人，身体蜷缩在墙角，像只炸了毛的猫。
    他在卡塔斯星潜伏了一段时间，关于流放者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卡塔斯星的人为什么要逮捕你？”
    “因为我犯罪了，仅此而已。”
    “什么罪？”
    “刺杀了卡塔斯星上将的夫人和女儿。”
    “为什么要刺杀她们？”
    “私人恩怨？”
    “在上将的府邸有没有发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没有。”
    “确定？”
    “对，就这些，其他的一概不知。”
    “我知道了。”
    拉文看着他警惕的表情，和煦的抿唇微笑。
    “可以放了我吗？”
    “可以，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艾尔并没有说谎，他确实做了这些事，只是重要的部分没有说。
    “等你愿意把所有真话都说出来的时候。”
    拉文并不着急，起身不听他的叫喊大步离开审讯室。
    少将没有传达明确的指令要对此人用刑，他没从那人眼里看出说谎的痕迹，但他一定有所隐瞒。
    尤伽听着拉文的汇报情况，并向他请示是否今天下午就对他动刑。
    “不用，再等等。”
    他不着急知道对方有什么秘密，落在他手里问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况且，他也不打算放那条人鱼离开这里，知道了他们的窝藏地点，放出去就是个定时炸弹。
    “拉文叔叔，他在哪里关着？”
    沅沅早训时汗湿了军装，换了干净清爽的小裙子，蓝色的头发扎了一个小辫子。
    辫子编的不太熟练，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的手笔。
    “审讯室，你想去看他？”
    拉文不清楚她们途中发生了什么，看幼崽的情绪对那人好像印象还不错。
    “嗯嗯…”
    沅沅用力的点点头，她有话要和那个人说。
    “拉文，你先去忙，我有空带她去看看。”
    低着头处理公务的尤伽突然抬头，向他下达了逐客令。
    拉文抱歉的朝孩子耸耸肩，看来少将对此人颇为不满。
    “……”
    沅沅目送拉文叔叔离开，两条小腿蹬着爬上沙发，专心致志的玩手表上的换装小游戏。
    她的账号里只有几件基础衣服和配饰、妆容，不厌其烦的换来换去，还能乐在其中。
    尤伽曾多次看到孩子把人物给推成光头，然后又抹生发剂等它长出来再推掉乐此不彼。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看着孩子又一次把人物长出来的头发推成平头，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不来请教他如何做题，获取其他漂亮的时装？
    “父亲，后面的衣服我都拿不到。”
    沅沅不开心的抿着嘴唇，她只能把小娃娃的头发剪了然后看着它长出来。
    “过来，我教你。”
    尤伽不知该佩服孩子的耐心，还是该教育她不要知难而退。
    他的工作忙完了，陪着孩子坐在沙发里解题。
    “父亲都不教我识字。”
    怀里的小家伙幽幽的抱怨道，点击时装跳出来的问题，她根本就看不明白。
    “！？”
    尤伽以为孩子有不懂的会来请教自己，忽略了这么小的孩子根本看不懂那些。
    “抱歉，是我的失职。”
    自从被驱逐流放后，孩子们就再也没有学院可以读书。
    时刻要防备外敌的入侵，寻找资源和新的落脚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安置这些。
    看着跟着他逐个符号学习的孩子，他想应该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不办学校派遣几个有学识的军官，把孩子们聚在一起，教些最基础知识，至少要学会认字。
    陪同孩子解锁了几件新衣裳，尤伽把自己的想法传讯给父亲，他一定会赞同这件事情。
    “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鱼？”
    在他点完发送键后，一只小手精准的抓住他的小拇指。
    “为什么非要去看他？”
    尤伽收拾好桌面抱起孩子去往审讯室的方向，答应了的事总不好反悔的。
    “我有话要跟他说。”
    沅沅还记着他昨天掐自己脖子，现在他醒了自己要去找他。
    整整一天都没有人进过审讯室，拉文也没有再派人送食物进来，连唯一一盏灯都被熄灭。
    审讯室里没有窗户，被关在完全密闭黑暗的空间里，艾尔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
    对方应该是是想要从他嘴里，撬出有关于卡塔斯星的机密。
    这是他和同伴付出生命代价得来的，即便是死也不会泄露给他们。
    耳畔传来军靴敲击金属地板的声音，他蜷缩着身体盯紧门口的位置。
    门打开一大一小两人逆着光进来，昨天那只灰扑扑的小狼变成了蓝色，脑袋中间竖着一只漂亮的尖角。
    而她身后站着的是尤伽？
    传闻中和塔维斯同归于尽的尤伽？
    “你好了吗？”
    沅沅气势汹汹的走到他身边，两只小手揪着被单爬上了单人床，坐在床边凶巴巴的瞪着他。
    “你想干什么？”
    艾尔看着眼前这个故作凶态，又毫无威慑力的小天狼，警惕的眼神都有些松懈。
    “你昨天掐我脖子，你还没有给我道歉。”
    “？”
    “？”
    不仅艾尔懵了，就连尤伽也懵了，他还以为孩子对这条鱼有什么感情。
    搞了半天原来是记着昨天的仇，来找他讨要说法的。
    “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
    他昨天只是威胁她，没想过要真的杀死她，不过下手的力气确实是重了。
    可如今自己不也被他们戴上镣铐关在这里？
    “你欺负我，当然要给我道歉，不然你让我掐回来。”
    沅沅举起下手，可她的手太小了，捏不住人鱼的脖子。
    “你们现在不也在欺负我？我的生死都握在你们手里，还在乎一句道歉吗？”
    “？”
    沅沅听不懂他在胡说些什么，爸爸明明还让拉文叔叔给他治伤的。
    见小家伙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艾尔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趾，苦笑一声。
    “抱歉，是我不对，我不该拿你做人质，那样的情况只是我下意识想到最好的自救办法，我不奢求你原谅我。”
    首领说过不能伤害无辜的人，既然这孩子想要他的道歉，那他就诚恳的向她道歉。
    看她的样子也不过三四岁大，大人的事情想来她也不掺和其中。
    “你叫什么名字？”
    沅沅也不打算原谅他，因为他掐人真的很痛。
    “……”
    艾尔闭着眼睛不说话，道过歉自己和她就没什么可说的。
    “你叫什么名字？”沅沅以为他没听到又问了一次。
    尤伽站在孩子的身后，幽深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探究。
    天真的艾尔以为自己装作不知道她就拿自己没办法，可他不知道沅沅是个懂得坚持的好孩子。
    问了五次没有回应后，他的耳朵被揪了起来：“你是不是睡着了？”
    任何人被孩子折腾都是会疯的，他仰起头蓝色眸子绝望的看着她。
    “杀了我，可以吗？”
    “你叫什么名字？”
    “索伊…”艾尔随便胡诹了一个名字应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