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而已，我们继续聊聊合作的事。”
    维特琳收回目光，人鱼族虽不参与星际的政事，但对星际的条律和大部分名人政客的动向和私事都有一定的了解。
    流放者中最强的少将，自然也是颇受人们的关注。
    只是这孩子让她想起人鱼族的沅沅首领。
    据记载她也是从天而降，却拥有与维塔利亚首领一样的外貌。
    “为什么会这么快同意和我们合作？”
    该提条件尤伽都说的差不多了，只须拟定好书面条约，双方确定好签署即可。
    在此前他和人鱼族并没有任何来往，其中的利弊衡量他都清楚，只是太顺利反而让他多想。
    尤其是她刚才那句话，总让尤伽觉得话里有话，她似乎知道什么。
    “我看过m-3星系前首领关于净化污染物的提案，以及他对抵制排放剧毒污染物申请，我对他心生敬重，我想我们的目标也是一致的。”
    维特琳早就有联络流放者的想法，只是苦于没有契机，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藏匿在哪里。
    光核污染物排放到人鱼族的领地，对于星际所有人来说都是受益的，没有人会抗议更没人会为她们发声。
    这个回答于尤伽而言还算满意，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先首领死在了那场侵略战役里，那时他的父亲是军事统领。
    父亲负责护卫所有的子民转移，先首领以身殉国，父亲被推举上位成为新的首领。
    父亲与先首领就像他和拉文，是情同手足的挚友，那一段时间父亲总是独自坐着发呆。
    如果有一天拉文死了，他想他也会很难过。
    “……”
    拉文对上尤伽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背一阵毛骨悚然。
    少将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合作的大致条件谈好，剩下的细节尤伽和维特琳商量好见了面细化签署。
    视频传讯结束，艾尔把b-163星系所有星球的军防图手绘下来。
    手绘图纸需要些时间，拉文把他带到单独的会议室里，这里的光线还算充足。
    “该走了。”
    尤伽拍拍孩子的脑袋，打算带她离开。
    “父亲，我想看画画。”
    沅沅站在桌边的椅子上，看着艾尔绘制地图。
    好奇的伸手去推他的笔杆，被轻拍了一下爪子，瘪着嘴收回手，趁他不注意又偷偷推一下。
    “……”
    此情此景，尤伽有点怀疑孩子是星际派来的间谍，交代她不要捣乱后就先去办公。
    “嗯——”
    艾尔看着偷偷朝他手背伸来的罪恶小手，冷着嗓子凶巴巴的发出一声鼻音，垂眸看着孩子毛茸茸的头顶。
    “……”
    沅沅抬头心虚的看着他，耳朵折成了飞机耳，小手轻轻摸摸他的手背。
    “这里有灰，我帮你擦一擦。”
    “去一个人玩儿会，过一两天就可以和你父亲一起去看看海底世界。”
    艾尔看着贴在他手背上尴尬伸缩指甲的兽爪，浅粉色的薄唇微微翘起，小家伙有点熊倒也不招人讨厌。
    “那你给我画个海底世界。”
    沅沅叼来一张新的纸放在他手边，兴奋的拍拍桌子。
    “我在忙正事，下次有机会给你画。”
    艾尔把她叼来的纸压在其他纸张下面，这个顽皮的小狼还算分的清轻重。
    见他真的是在忙重要的事情，就坐在一旁舔爪子。
    舔完盯着他看了片刻，便一个人翘着尾巴去找爸爸。
    沅沅还是比较喜欢兽形态更自在，爸爸和拉文叔叔都忙的时候，她喜欢团成一团缩在软软的沙发上睡大觉，或者玩一会小游戏。
    最近拉文叔叔教她认了一些简单的字符，手表上的部分软件，她能靠模糊的一半大概猜出是什么意思。
    “……”
    尤伽疲惫的时候，都会把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看一会儿放松放松眼睛。
    小家伙睡觉时团成团，睡到一半张开双手，翻着肚皮睡的四脚朝天。
    孩子这样无忧无虑的模样，总是让他感到内心充实。
    一瞬间仿佛生存的困难和紧张的局势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此刻的静谧和安详。
    沅沅睡梦中扭动身躯，脑袋一歪从沙发的扶手上垂下来。
    她的小身板睡的极稳，脑袋吊在半空中，砸吧砸吧嘴毫无反应。
    纵使知道孩子不会轻易摔下来，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尤伽垂在身侧的手总是忍不住会动。
    过了一小会孩子翻个身，脑袋又跟着自动抬起来缩在沙发里。
    傍晚——
    今天的天气格外诡异，下午的时候莫名的燥热，没有阳光却闷的人不停出汗，到了天黑时突然就冷了。
    环境污染加剧，会出现短暂的极寒天气。
    没有厚厚皮毛的异能者抱着胳膊，靠身体里的异能来驱散寒冷。
    沅沅有厚厚的皮毛，可也觉得凉凉的，尤其是鼻尖冷的发酸。
    “父亲，好冷啊。”
    沅沅搓搓手把手伸进爸爸的脖子里，热乎乎的感觉舒服多了。
    “把脑袋缩起来，去爷爷那里就不冷了。”
    尤伽把披在孩子身上的军装裹的更紧，后天他会带着孩子启程去人鱼族的领地，今晚去看望一眼父亲。
    与人鱼族合作的事情斐普斯知晓，很赞同他的决定。
    室内的冷空气被阻隔，比外面暖和了许多。
    沅沅踮起脚看阳台上的玫瑰花，绿色的花茎花瓣只剩下零星几片，过了花期玫瑰就要枯萎。
    “爷爷，花要凋谢了。”
    一双粗糙布满皱纹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斐普斯垂眸看着玻璃罩里的玫瑰：“好好培育，来年还会重新结出花骨朵。”
    “它还活着？”
    沅沅惋惜的目光一下明亮起来，还以为它这样是要死掉了。
    “根系扎根在土壤里，生命就能够延续。”
    斐普斯把落下来的花瓣都收集起来，完全风干后制成了书签，卡过的书页留下淡淡的花香。
    入了夜外面刮起大风，本不该下雪的时节，外面雪片纷飞，落下的雪花颜色很暗。
    父女俩陪着斐普斯用过晚饭在这里住了一晚，这样的极寒大雪抱着孩子又回去，说不定都得感冒发热。
    卧室里的壁炉散发着暖光，这样的夜晚也不算是太难熬。
    这场来势汹汹的大雪仅仅只持续到了后半夜，天空像是被突然堵上了一般再也飘不下一片雪花。
    清晨雪已经化净，只剩下路边几处残留的雪色，证明昨天晚上大雪的存在。
    艾尔绘画图纸一直到了深夜，基地里的供暖措施很到位，他没有受到寒流的攻击。
    倒是拉文他冻的想冬眠，昨夜缩在被窝里把室内温度调到最高才勉强能入睡。
    考虑到许多异能者不耐寒，尤伽取消了今天早训。
    所有的军防图扫进光屏里，自动生成电子版，对应到系统里采集的各个星球地图的实时画面。
    “有没有疏漏？”
    艾尔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揉揉酸痛的肩膀询问道。
    他的眼睛和大脑堪称摄像机，过了这么久画出来的图纸还能做到分毫不差。
    “暂时没有。”
    星系里同样也有他们派去的间谍，曾获取过一些关于边防军事布局的图纸，他的图在那些图的基础上细化补全。
    尤伽见他精神状态不大好，给他安排了房间休息。
    临走前艾尔拿出一张草纸递给孩子，是他手绘的一张卡通版人鱼族贝壳房子，还有几只可爱的小人鱼。
    “人鱼的尾巴是彩色的吗？”
    画是黑白的，沅沅手指戳戳鱼尾，上半身她能根据艾尔的模样想象出来。
    “你见过彩色的鱼尾？”
    艾尔目光微诧，或许她只是想象力丰富。
    “父亲买的糖果尾巴是彩色的。”
    “是在卡塔斯星的糖果屋买的？”
    “没错。”
    沅沅点头，海盐柠檬的味道有点酸，但也还能接受。
    “那个糖果是我照着维塔利亚首领的雕塑制作的，其他人鱼的尾巴都是蓝色。”
    艾尔在卡塔斯潜伏时，日常的工作是在糖果屋制作糖果。
    那天他闲来无事，仿照维塔利亚的模样制作了一颗糖果，被店员给放进了橱窗里。
    没想到是被他们买走了，看样子还真是有缘分。
    “他的尾巴为什么是彩色的？”
    沅沅觉得彩色的尾巴比蓝色的更漂亮。
    “这个就说来话长，有机会慢慢讲给你听。”
    艾尔现在需要一个平坦可以躺着的地方好好休息，放松自己的大脑和身体。
    看着他眼下的淤青和萎靡的精神，沅沅冲他挥手再见。
    “维塔利亚？”
    尤伽口中慢慢吐出这四个字，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却觉得格外的熟悉。
    这个名字在星际有关人鱼族文献的资料里搜寻不到，应该是他们在太阳系时的首领，年代有些久远。
    “父亲…”
    “怎么了？”
    他的思绪被孩子拉回，或许他曾经听到过类似的名字，所以才会觉得耳熟。
    “饿了…”
    沅沅还没有吃早饭，肚子里现在空空的，两只小手拍了拍感觉快要瘪下去啦。
    “我们去吃饭，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尤伽抱起孩子往食堂的方向去，这么一说他也饿了。
    去往人鱼族拜访的行程，除了被遣送回去的艾尔，还有拉文和一支随护的军队。
    拉文把最终整理好的合作条约拿给尤伽过目，和幼崽一样对人鱼族的神秘领地充满好奇。
    水星距离星际很远隐匿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是颗飘荡在宇宙中的孤独行星。
    上空的防御屏障在他们靠近时打开一道小口，穿过防御层入目的是一片蓝色的汪洋。
    漂亮的鸥鸟在海面上盘旋，远处的海岸上是白色的巍峨城堡，蓝色的塔尖融进天色里。
    飞船在城堡中央的空地降落，中心广场的喷泉中央矗立着巨大的雕塑。
    雄壮的人鱼身上覆盖着深浅不一的疤痕，漂亮的彩色仿真鱼鳞在阳光下波光流动。
    他的身侧是位个头略矮些的雌性人鱼，尾巴和其他人鱼的尾巴一样是蓝色，两只人鱼长着相似的面庞。
    沅沅跳下飞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海景，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城堡。
    这里并没有卡塔斯星那么重的科技感，让人从心底里感觉到宁静。
    “父亲，彩色的尾巴。”
    这对精致显眼的雕塑，尤伽在抬眸的一瞬间便看到了。
    “彩色尾巴的是维塔利亚，那只小一点的呢？”
    一大一小倒有点像父女俩，看面容应该是亲人。
    维特琳女王亲自来迎接众人，身边的随侍在一旁引路，见他对雕塑感兴趣便介绍起来。
    “这是人鱼族最出众的两位首领，彩色尾巴的是维塔利亚首领，蓝色尾巴的是维塔利亚的女儿沅沅首领。”
    “小的那位叫什么？沅沅？”
    尤伽想起初次见面，艾尔熟练的喊孩子名字的画面。
    同样的名字，难怪…
    “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反应过于不寻常，维特琳看着他的目光中含着不解。
    “首领大人，您有所不知，尤伽少将的女儿也叫沅沅，还真是缘分。”
    艾尔抢了话，解释了他的反应，关于名字相似这件事，自己没有提前透露给尤伽。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有缘。”
    维特琳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蓝色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心里答案呼之欲出。
    “缘份…”
    尤伽抱起东张西望的孩子，转身回望一眼身后的雕塑。
    城堡内部奢靡华丽，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王座脚下，用来装饰的海底珍宝不计其数。
    王座的背后是巨幅画像，画像中的维塔利亚抱着一条小人鱼，应该是沅沅小时候的模样。
    尤伽站在红毯的顶端，目光直视着前方的画像。
    他和画里的人鱼以同样的姿势抱着自己的孩子，仿佛一场穿梭千年的对望。
    “画像放在这样显眼的位置，想来这对父女为人鱼族做出了很大贡献。”
    拉文对鲜少接触的人鱼族有着很强的探索欲，搜索不到的文献和历史，才让人更加的着迷。
    “父亲，她们和我们一样。”
    沅沅觉得画里的人像她和爸爸一样，画里的小孩很可爱，画里的人鱼父亲貌美俊秀。
    小家伙的话里没有别的意思，却又一语双关道破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