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再动弹的重锤身上忽然亮起了信号，戏谑的声音从殖装机体上传来。
“呵呵，我早听说，爱是最高规格的抑制剂，本以为是市井的浪漫传言，没想到真有其事。”
“戴唯先生，您以清醒之躯击败了公司的王牌作战兵器，我仅以个人的身份，对您表示钦佩。”
听见声音，戴唯和露娅都转头望去。
“法帝利？你这卑鄙小人，竟然对曼杰恩做那种事！”戴唯怒火中烧，“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给我等着！”
可是，对他的恐吓，对方却戏谑一笑，没有丝毫恐惧。
“呵呵，戴唯先生，你哪还有以后呢？”
法帝利讪笑着说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游戏还没有结束呢。”
戴唯：“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一点小惊喜罢了。”
法帝利的声音刚刚落下，戴唯就感到胸口一疼，低头看去，一只细长的胳膊穿透了胸膛，捏住了他的心脏。
“露娅？”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目光，对上了露娅无神的双瞳。
毫无疑问，被海源公司改造的不止曼杰恩，连她也被控制了。
法帝利的声音传来：
“戴唯先生，公司能做到的远超你的想象，你对于公司而言，不过是一朵小小的浪花罢了，渺小而又无力。”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可能的敌人继续成长。”
“塞维星不需要活着的传奇，所以，享受最后的绝望，然后死去吧。”
说完，重锤的信号断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天边亮起的无数光点，公司的追兵已经快到了。
戴唯笑容苦涩，却已经无力关心其他，他的目光落在露娅脸上。
“露娅，醒醒。”
“我相信你可以的，醒过来，好吗？”
“……”
没有回应，露娅就保持着要捏碎他心脏的姿势，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像是死机的机器人。
但戴唯知道，露娅没有下一步动作，恰好能够说明她正在努力抗拒海源公司的控制。
就如她相信自己能够从共鸣病中清醒过来，自己当然也同样相信她。
戴唯好像感觉不到胸口的剧痛，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露娅的脸蛋。
“露娅，我们该走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嘭——
露娅的后脑爆开一团火花，她的银发都因此烧焦了不少，与此同时，她的双眸也恢复了神采。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心生悲痛。
“对不起，我……”
“好啦，别自责了，这笔账当然是记在海源公司头上，”戴唯将她的手从胸膛里抽出，简单止了血，“追兵要到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着，他踉跄地爬起身，朝重锤走去，准备回收曼杰恩的尸骸。
可他没发现的是，自己身后的露娅已经变了脸色，神情悲怆而决绝。
她的目光时而清醒，时而迷茫，一番挣扎后，她心里有了决断。
露娅知道，自己体内的所有殖装都被植入了控制后门，哪怕刚刚逆向运转干扰系统，强制让所有殖装离线，也只能得到短暂的清醒。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是离不开殖装的，无论身体器官还是大脑插件，都已经是生命的一部分了，让殖装断线，无异于自杀。
这不是靠毅力和决心就能解决的问题。
戴唯已经筋疲力竭，如果自己再次失去控制，他一定会死在自己手下的。
露娅眉眼低垂，朝着戴唯的背影留下一抹笑容，随后从腰间抽出匕首，直直往自己心口扎去。
必须赶在殖装自动重连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寒锋刺入皮肉的瞬间，脑内响起殖装重连的提示，她的手臂立刻就失去了力量，刀尖再进不了分毫。
与此同时，前面的戴唯也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目光对上她朦胧的泪眼。
戴唯顾不上伤势，强行启动了超加速，就要来夺刀。
露娅惨然一笑，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自己第一次认识戴唯，觉得是个好苗子，介绍他加入组织；第一次合作完成任务，自己耍了他一手，他还傻呵呵地道谢；任务出现意外，自己被抓为人质，他立刻就把枪放下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强大，却很笨拙，在见证了好几位同伴死去后，才渐渐学会这个残酷世界的生存规则。
他太善良了，一点也不适合当荒野旅客。
他有着不必要的天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可即使这样，自己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那一天，大家喝酒的时候，贝丽卡嘲笑他是个处男，但他指着自己，说就喜欢这种的，所以自己好心帮了他一把？
唔…不是吧，应该还要更早一些。
……
思绪万千，却只在一瞬之间。
露娅使出浑身力量，指尖刺进了掌心的肉里，疼痛感使她保持清醒，被殖装控制的手臂再度前进，稳稳扎进了心窝。
“不！！！”
戴唯赶到，撕心裂肺地大叫，他扶住露娅的身体，却知道已经迟了。
匕首刺穿了心脏，将里面的共鸣核心完全搅碎。
泵血功能被破坏，殖装也失去了共鸣力的驱动，全身器官都在衰竭，这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了。
“为什么啊，露娅，我们明明还可以回去的啊，为什么要做傻事？”
露娅躺在他怀里，虚弱地闭上眼，轻声道，“戴唯，你知道的吧，我根本…没有脱离控制……我…我回不去了，抱歉。”
戴唯眼睛里的血丝又多了几条，他强行具现出强袭金刚，抱起露娅就准备离开。
但下一秒，几道高大的身影从夜幕的沙尘中现身。
赫然是三具【重锤】！
法帝利的声音从重锤身上传来：“哎呀呀，看来戴唯先生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呢，需要帮助吗？”
戴唯目眦欲裂，抬起仅剩的一只手臂，聚集起全身力量，一拳轰出——
“法帝利！！！”
重拳身上发出的声音依旧轻描淡写，毫无波澜：“呵呵，真有活力啊。”
“这么多层保险，戴唯先生竟然还是活到最后了，啧啧，真是让人羡慕的运气。”
“可惜啊，阁下终究要在此凋谢，能为我带来的乐趣也到此为止了。”
说完，远程控制下，三具重锤同时进入超加速，向着戴唯夹击而去。
生死关头，戴唯没有退缩。
他抱着露娅渐渐变冷的身体，心中满是悲伤和愤恨。
这大概就是自己的宿命吧，坚持到了最后，却迎来失败的结局，最终与露娅同眠于此地。
真是可惜的人生啊。
抛去诸多念想，他一拳轰出。
拳头直直打中前方的重锤，但同时，左右两边的重锤也靠近了他。
要死了么，戴唯心想。
咔—咔——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意识似乎卡顿了一瞬。
一瞬之后，铁拳已至眼前。
——
轰！！！
光芒一闪，三团火光倒飞回远方，在落地之前就接连爆炸，烧成了粉末。
戴唯看看自己的拳头，又看看前面站着的年轻男子……
心中震惊又感慨，只觉得操蛋。
男子回过头来，扫了他和露娅一眼，嘴角一歪：“哎，你们的身体改造全是用了共鸣力嘛，这就不好办了啊。”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一条项链，解开链子上的宝石，弹指一射，宝石飞进露娅的心脏。
砰——
他又打了个响指，浓郁的绿光包裹了两人，伤口和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
戴唯：“你是？”
“我叫阮望，从蓝星来的摆渡人，刚好路过这里，”男子笑着自我介绍道，“听说你遇到了点麻烦，过来帮你一手。”
戴唯：“……”
要命关头来了援兵，而且还是蓝星老乡。
真是机械降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