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了特效解毒剂，强森总算是靠着肉体强化系的体魄，活了过来。
    医务人员把他放到担架上，要带去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除了毒液以外，之前一系列战斗中，他还有诸多类似内脏碎裂、血液凝滞、骨头粉碎等轻伤需要治疗。
    “稍等一下。”
    强森对医护人员说。
    他对踉跄走下担架，对即将离去的林依白，郑重道谢：“谢谢，你拯救了我，也拯救了这座城市。”
    林依白背对着强森，听到他的话，她微微侧过头，双眼仍紧闭，强森却有种被注视，或者说被「锁定」的感觉。
    顿时寒毛耸立。
    “我不是为了救你，也不是为了这座城市，你向特事局寻求援助，局里派我过来，仅此而已，而且……”
    她需要一场杀戮来满足内心的毁灭。
    从天而降的血雨，每一滴雨水中都带有一抹刀光。
    落在普通人身上，刀光会顺着皮肤流淌，消失不见。
    落在投降派、趁机犯罪的敌人身上，就会瞬间夺取他们的生命。
    一头一阶妖魔，加上近万名投降派恶徒，勉强足够了。
    “而且？”
    强森没听懂她的话。
    林依白没有解释，最后对强森微微颔首。
    虽说他们曾经是敌对关系，但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最初的那份敌对早已在一次次的合作中烟消云散。
    林依白对漂亮国、对正义联盟没有好感，可是对以二阶之躯，在资本的挤压下，苦苦支撑，保护这片国度的强森，多少还是有一点敬意。
    “请等一下，那个……”
    强森自怀中取出一把手枪，递给林依白说：“二阶巅峰禁忌物品，能力、效果、威力都要比纳米装甲要强，我想和你换回来，可以吗？”
    强森知道林依白是中近距离战斗类型，这把手枪能够很好的弥补她在远距离战斗时的短板，而且等阶上要比纳米机器人更高。
    当前林依白已经迈入一阶，早就不需要纳米机械人提供飞行、防御效果，拿了这把枪对她的提升会更大。
    被夺走的纳米机械人已经成为了强森的心结，他最近在「wuxia」网站上看华国的古代修仙者故事，觉得这就是困顿自己的执念。
    也许拿回纳米机械人，他就能找到晋升一阶的办法。
    “你的提议很好，但是，我拒绝。”
    “为什么？”
    林依白摸了摸，化为戒指，戴在手上的纳米机械人。
    这是李修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并未解释，一步迈出，如月光般散去。
    几个小时后，林依白回到了安元市的特事局，走向苏小雅的特护病房。
    一推门走进去，恰好看到刚给苏小雅做完检查的程书琴。
    “任务结束了？”程书琴问。
    林依白微微点头，自随身背包中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苏小雅病床边的柜子上。
    照片的背景是夏威夷暗红色的大海，照片中央是一位皮肤小麦色，笑容爽朗的女人——
    苏小雅的枪械老师，杰西卡。
    照片下面写有杰西卡的祝福语：「希望小雅能早日恢复，夏威夷随时欢迎你。」
    林依白从钮腰城回来的路上，途经夏威夷时找杰西卡拍的照片。
    “小雅的状态怎么样？”林依白问。
    程书琴看了眼照片，微微叹息一声，拍了拍林依白的肩膀。
    “我们出去说吧。”
    两人走出特护病房。
    程书琴走到自助咖啡机前，片刻后，端着两杯咖啡回来。
    “拿铁和馥芮白，要哪个？”
    “有区别吗？”林依白问。
    “拿铁的咖啡牛奶比是1:3，馥芮白是1:1，不过……这种自助机器做的的确没什么区别。”
    林依白想了想，接过了咖啡浓度更高的馥芮白。
    程书琴小口喝着拿铁，两人站在窗边，俯瞰下方人来人往，沉默了片刻后，程书琴说：
    “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小雅的状态很好，全世界找不出几个比她还健康的人。
    李修喂给她的仙丹的确很了不起，最重要的是，不会对身体有任何的副作用。
    但另一个层面来说，她前所未有的糟糕。她的意识是空的。”
    从外到内去拆分一个人，可以把人分成三部分：
    肉体、灵魂和意识。
    肉体，很好理解。
    灵魂和意识，许多人会把这两者当成一回事。
    大多数情况下，两者是强绑定在一起的，说是一回事也差不多，很少有人会把两者特地的拆分出来。
    但特殊情况例外。
    意识，就是「自我」的概念，是一个人最为核心的自我认知。
    比如说，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必然是有肉体，也是有灵魂的，否则他活不下来。
    可是他存在意识吗？
    存在「自我」的概念吗？
    显然是不存在的。
    研究表明婴儿在一岁之后，才能渐渐区分主客体，逐步拥有「自我」的意识。
    又比如说，当初李修撕碎了灵魂，将灵魂一分为三，超我与本我融合进入灵魂碎片当中，成为了三叔和妹妹。
    他们明明有着相同的「灵魂」，却有着不同的「意识」。
    这就是灵魂与意识之间的差别。
    如今的苏小雅，肉体，完美无缺，灵魂，充盈饱满，唯独意识，空空如也。
    上次李修看过，是这样的结果。
    后来无数心灵感知系的能力者，合力探查过后，也是同样的结果。
    “现在的小雅……你可以把她当成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听程书琴说“婴儿”，林依白下意识扭头，闭着眼“看”向程书琴微微隆起的小腹，淡漠的气质似乎也融化了不少。
    程书琴喝了口咖啡，说：“这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她的意识在无尽的加速中，真正意义上的消亡了。
    第二种就是她的意识被困在了更深层次，我们迄今无法探知的意识空间，遭受无尽的折磨。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情况都很糟糕。”
    林依白默默听着。
    她不懂这些医疗方面的知识，她只会挥刀，全世界可能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厉害的刀客。
    即便如此，她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力量，可以解决绝大多数的问题。
    这是一种幸运。
    可当遇到力量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最为悲惨的不幸。
    两人沉默了许久，林依白转而问：“你和我哥现在怎么样了？”
    程书琴抚摸着腹部，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我和他啊，怎么说呢？”
    “我可以为他而死，却不愿意与他在一起生活……大概就是这种关系吧。”
    林依白神态茫然，显然是听不懂。
    “这就是中年人的世界吗？”
    中年人……
    程书琴的笑容僵在脸上，明媚动人的脸上，莫名感觉像是多了几条皱纹。
    她半张着嘴，正要纠正，她才刚三十岁刚刚出头，不能算是中年人时，头顶的警报亮起了红灯。
    与此同时，林依白感受到了怀中震动，取出来一看，是老张给众人分发的传送玉简。
    两人收敛笑容，表情渐渐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