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又飘起了蒙蒙细雨,黎锦却并未急着返回屋内,而是张开双臂,仰起脸,感受着细雨丝打在脸上的轻柔触感。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苏东坡的那首《定风波》,不禁轻声呢喃:“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然而,很快,身后便传来了梁璐的声音:“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梁璐走了过来,来到黎锦身边时,她收起了雨伞,与黎锦一同淋雨。
黎锦微微一笑,可不能让梁璐着凉,于是他和梁璐来到一旁的亭子中,问道:“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天才回来,怎么这么快?事情都办好了吗?”
原来,梁璐本打算回京为梁古集团办事,可她到了机场后,打了个电话吩咐了一番,接着又去了一趟省政府,与省长父亲交谈了一会儿,然后就来到了黎锦家。
她说道:“集团的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甚至我既没有岗位职务也没有股权,我那么上心做什么呢?我觉得在你这里更舒服。我一个女孩子,何必如此折腾奔波呢?你说对吧,嘻嘻!”
“说得倒也在理!走吧,咱们去喝茶!”黎锦微微一愣,觉得梁璐似乎有了转变,她比亡妻苏玉更拎得清。苏玉总是太把自己苏家出身当回事,什么都向着苏家,却不明白嫁人后应该向着夫家。梁璐如今渐渐淡化与梁古集团的联系,这说明她更加珍惜和黎锦的关系。
“我在省政府从我爸那里顺了点好茶,正好让你尝尝!”梁璐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茶罐。与黎锦走向茶室的时候,她的心跳莫名地加速,孤男寡女共处,肯定不会只是喝茶,她更加期待喝茶之外的事情,无需多言。
黎锦和梁璐愉快地喝着茶。而在另一个地方,蝉园,李健仁和夏雨竹也来到这里,与夏关东见面。
喝过一盏茶,一番寒暄之后,夏关东直接对李健仁说道:“这些天你做些准备,组织部等部门会找你谈话,然后,你去玉山市担任市长。”
夏雨竹吃惊不已,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告诉黎锦,问问黎锦是否同意,可她连忙做出喜出望外的样子,说道:“叔公,这是真的吗?老李这次可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叔公,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才好,真是太感谢了。”
李健仁也有些如坠云雾之中,他说道:“我一定听从您的安排,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突然安排我去玉山市呢?那边不是不缺市长吗?陈耀东也是个霸道的人,他不会欢迎我过去吧。”
夏关东淡淡地说道:“陈耀东马上就要被调走,不能继续留在江东,他回京城与那个王家寡妇结婚,然后由王家安排。现在的市长接任市委书记,腾出的市长位置就是你的。你说,还有谁能不欢迎你?你到了那边,我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李健仁连忙点头称是,他知道被人这样安排,自己也无力反抗。不过,他问道:“那江山市这边,我们就不管了吗?现在黎锦不在江山市,我觉得这是我们抄底的好机会啊。”
“江山市有叶家那些人插手,我们表面上与他们争夺,让他们以为我们在乎江山市,实际上,暗地里的关键还是在你这里的布局。明争江山,暗夺玉山!我明白了,我一定完成任务!”李健仁赶紧保证。
夏关东又吩咐了几句,便挥手让李健仁夫妇离开。
车上,夏雨竹就开始盘算着要给夏关东送些东西表示感谢。
李健仁一听要送的东西价值不菲,就说道:“我们可没这么多钱,把家里的积蓄都送了,我们还过不过日子了?”
夏雨竹说道:“你别管,我自有打算!送礼不在于多少,而在于合适,能把事情办成!叔公给了你这么大的支持,你要是再小气,那怎么行呢?你应该好好想想,到了玉山市,你该如何开展工作,不光是为叔公办事,为自己积累资本,也为咱们家积攒小金库。”
李健仁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架着走,身不由己。可仔细想想,从政以来,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他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还是舍不得江山市啊,马上就要做到万亿规模了,这才是成就。”
“老李,这个万亿成就和你没多大关系,你只是参与者,不是缔造者!而现在瓜分者已经到位,你却浑然不知,唯有叔公才能看得清楚!你舍不得江山市,那要不要晚上请黎锦过来聚一聚,在鑫山苑那边设宴。”夏雨竹说道。
“他现在足不出户,还能来我们家吃饭?”李健仁说道。
“这次我们有重大的事情需要跟他商量,而且,你去玉山市,也许他也有安排呢!相比叔公和黎锦,我更愿意和黎锦合作。叔公这边是施舍,而黎锦那边则是公平。”夏雨竹已经发出了邀请,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她便和李健仁回去准备。
入夜,黎锦如约来到李健仁的新房子,通过地下车库,直接进入里屋。李健仁看到黎锦西装革履,和在江山市时并没有太大变化,不过,与上次在苏玉葬礼上见到的样子还是有所不同。他觉得黎锦身上的气质更加内敛,但却给他一种暗黑如渊的感觉。
夏雨竹看到黎锦容光焕发,显然已经走出了亡妻的阴影。她的直觉是那个男人回来了,或者那个男人从未离去。她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投靠黎锦比投靠叔公更可靠。
一番寒暄之后,便开始吃饭喝酒,谈天说地。不过,黎锦并不愿意提及江山市的事情,毕竟现在那边由叶秋莹和崔诚掌控着。
夏雨竹则很直接,将话题说到了李健仁调动到玉山市的情况,并询问黎锦的看法。
李健仁向夏雨竹投去不满的眼神,觉得夏雨竹说得太快太直接,他还想试探一下黎锦的根基呢。但接下来黎锦的话,让李健仁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黎锦。
因为黎锦说道:“陈耀东出了问题,必然要离开玉山市。我原本以为还要过几天才能出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确定是你了。看来,你背后的人手段通天啊。”
李健仁问道:“你为什么以为要过几天才能确定呢?”
黎锦说道:“我现在没有职务,和你的利益也不冲突,江山市的情况也基本尘埃落定,那我也就多说一句。本来傅瑞麒想把陈耀东的事情压下去,但我不想让他息事宁人,陈耀东也就必须离开玉山市,然后我会提名你。没想到,和你背后的人想法一致,真是殊途同归啊。”
“原来如此!”
李健仁听着,却觉得背脊生寒,因为黎锦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直取对手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