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雨石愣了下，小声说：“不是因为心境吗……”
    “可我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却还是会被赤瞳找到，我这不是心境差吗？”
    鹿小路：“赤瞳？”
    “原来这个红眼珠叫赤瞳啊，我还以为它是上火了呢。”
    仲雨石表情变得错愕，却又忍不住苦笑，“在我面前那永远也打败不了的赤瞳，在鹿神眼里就只是一个红眼珠吗？”
    “这名字……听起来不那么霸气，感觉也不像是永远都打败不了的东西了。”
    说着，他竟然在原地站定，不再像刚才那样不停地躲着赤瞳。
    鹿小路笑了下，见仲雨石像是想明白一样，才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来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鹿神和我来吧。”仲雨石抬手往前指，两人一个闭着眼，一个没有眼睛，却都能看见仲雨石指的方向。
    顺着那个方向，前方竟出现一条暗道，仲雨石率先走进去，鹿小路紧随其后。
    暗道弯弯曲曲，七拐八拐地走了很久，最后才从一个稻草堆中钻出。
    鹿小路用手扯着头发上的稻草，她依旧闭着眼，却看到了一个混乱的村庄。
    这里的天空竟然是深绿色，像是蕴藏什么灾难般，空气中充满腐败刺鼻的味道。
    地上躺着瘦骨嶙峋的孩子，他们穿着破旧的灰衣裳，像是没了气息的骷髅般骇人。
    不远处，破旧的老房子前坐着几名老人，他们也穿着破旧的灰色衣裳，人勉强能坐着，眼神却布满浑浊的白。
    “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瘟疫……”
    仲雨石低下头，声音中充满心疼，“原本这是一个富饶的村庄，一夜之间年轻的男女们都死了。”
    “没人知道他们怎么会突然死亡，可一夜间村子里只剩下无力的老人和瘦小的孩子。”
    “他们担惊受怕地过了很多天，以为自己也会突然间死去，可慢慢地，他们发现比死亡更恐怖的是他们竟然死不了了。”
    仲雨石抬起手，示意鹿小路看躺在地上的孩子，“他们不会死，即使得了重病难受得无法动弹，也不会死。”
    “他们像是被人诅咒了一样，年龄永远地停留在了其他人去世的那一天，可他们还会饿。”
    “村子里的食物被他们吃光了，年老的长者撑起拐杖想带孩子们走出村庄，去找寻新的生活地，却发现他们永远都走不出去。”
    “远处的田地就在不远处，已经长满了荒草，家里的存粮也已经吃光，老人们急得不行，却怎样也走不出这个村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田地荒废，而他们的肚子越来越饿。”
    鹿小路听着仲雨石的话，也在‘看’这座村庄。
    闭上眼睛后，她发现自己能看到的东西竟然很多。
    她不但看到不远处老人们灰白的脸，也看到他们眼底闪动着的渴望。
    听觉放大着，鹿小路却发现这座村庄出奇的安静，这里除了她和仲雨石的声音外，竟然没有一点声响。
    虚弱的老人和饥饿的孩子不发出声音，鹿小路稍稍能理解，因为他们太饿了，多余的声响会耗费太多体力，可动物呢？蚊虫呢？
    这个村庄的动物被吃光，就连蚊虫鼠蚁也都被吃光了？
    “这是一些活了很久很久的人……或者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仲雨石叹息，他似乎是知道鹿小路在想什么，低低地说道：“他们的意志力早已消失，如今只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而这，只是第一层。”
    “第一层？”鹿小路疑惑地皱起眉。
    仲雨石点点头，带着她向前走，“这是赤瞳的第一层，真正的赤瞳还很远，我们过去吧。”
    鹿小路随着仲雨石的脚步向前，才走了两步，却忽然听到细微的声响。
    “饿……”
    “好饿……”
    “给点吃的吧……”
    虚弱的声音气若游丝，鹿小路顺着发声的方向看，却只看到一个很小的影子。
    那影子像是一个团成团的抹布一样，被人随手扔在地上的感觉。
    鹿小路想跟着仲雨石往前走，却又听见那团小影子说：“求求了……救救我，真的好饿……”
    “我们给他点吃的吧。”鹿小路脚步停住，叫住了前方带路的仲雨石。
    仲雨石皱着眉，低声劝道：“还是算了吧，我来的时候也给过他一点吃的，但是被其他人抢了。”
    “你别看现在这些人动也不动，可只要拿出食物，他们立刻就会变成饿鬼过来疯抢。”
    “甚至咱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能太久，不然他们会将咱们也当成食物，过来攻击咱们。”
    鹿小路：“所以村庄里能吃的东西都被他们吃干净了，才会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他们很能吃吗？”
    鹿小路的问题让仲雨石一愣，他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只给了那个小影子一点食物，被其他人抢走后他们便来攻击自己，仲雨石只能快速跑走。
    鹿小路想了想，从背包空间拿出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走到那团小影子面前给了他。
    小影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刚接过包子，不远处的老人和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孩子就疯了一样爬起来，对着他们这边冲过来。
    这时，鹿小路看清了小影子的样子。
    比起其他人瘦骨嶙峋的可怜模样，他也很瘦，但脸色看起来还像个正常人，不是别人那种灰白的感觉。
    见其他人冲过来要抢包子，小影子紧忙把包子往自己嘴里塞，生怕塞得慢了就什么都吃不到。
    “慢慢吃，别噎到。”
    一瓶水递到了小影子面前。
    鹿小路眼睛上系着红纱，洁白的长裙在诡异的村庄中神圣无比。
    她轻轻地对小影子笑了下，将拧开瓶盖的水递到了小影子面前，随后转过身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笼又一笼包子。
    “仲雨石，肉包子打人事件你听说过吗？”
    仲雨石愣愣地摇头。
    鹿小路就把他往笼屉旁拽了下，笑眯眯地说：“现在你不但听说了，还是参与‘肉包子大人事件’的当事人，等‘打’完人，我再问你参与后的感想。”
    在仲雨石愣神的工夫，鹿小路已经拿起香喷喷的肉包子，像是投掷武器一样，对着那些冲来的人投了过去。
    肉包子实在太香了，鹿小路又没用多大力气，他们被打中后直接停了下来，捡起地上的肉包子就开始啃。
    仲雨石顿了一下，学着鹿小路的样子拿起肉包子‘打人’。
    他已经没有了眼睛，却能清楚‘看’到鹿小路不但用肉包子打人，偶尔见到谁噎住，还会投掷两瓶水帮那些人缓解。
    诡异的人群就这么停住了脚步，一只黑漆漆的小手却忽然拽住鹿小路衣袖。
    小影子已经吃完了一个肉包子，垂涎地看着鹿小路身侧的笼屉，小声问：“我还可以再吃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