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有两个阶段最重要,一个是初二,一个是高二。
小学属于启蒙阶段,学习其实很轻松。学生在这六年除了读书识字,主要的任务是建立起良好的学习的习惯,规范行为。在这六年,其实大伙区别都不是太大。满分一百分的卷子,基本上所有人都能拿到九十来分,除非你的资质实在太差。
到了初二,数理化一上强度,大家的分数飞快拉开,优等生和差生很容易被分辨出来。有经验的老师基本上能看出自己的学生将来学业如何,人生大约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这个阶段学生比拼的是资质,是天赋。
到高二,文理分科,要在这期间把整个高中的课程上完,准备迎接未来的 高考。然后是不停刷题,刷题,刷题。这是一个很艰苦,很枯燥的过程,不少天赋好的学生因为扛不住掉下马来。所以,这一阶段大伙儿比拼的是意志力和执行力。
十年寒窗,良好的学习习惯、性格、天赋、意志力、执行力,一层层竞争下来,能够最后走进大学殿堂的,都非凡品。说穿了,高考或者说应试教育就是人才的筛选过程。八十年代的高考,更是如此。
八十年代的高考升学率非常低,像省会级大城市,也就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升学率,很残酷。
但北京却不一样,因为大专院校多,高得离谱,升学率基本可以到四成。二十一世纪,985甚至能到百分之七点一。
这也是孙朝阳一定要让妹妹孙小小来北京念书的缘故,如果在老家,大学是没指望的。
孙小小所在的附中是全国重点,一般来说,每个班级也只有区区两三个人考不上,其他都能过关。
她在数理化上面有天赋,但这种天赋放在附中只算是过得去,根本算不得什么,若想考上心仪的大学,只能拼命。她读书很苦,没日没夜的背书刷题,基本没有休息的时候。
这次放寒假回家,孙小小的生活很有规律。上午的主要任务是睡觉。一睡就睡到十一点,直到母亲杨月娥忍无可忍砸门了,才迷迷糊糊起来刷牙洗脸吃饭。
孙朝阳以前曾经试过不叫醒她,看小妮子能睡到几点。结果妹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人直接睡到下午三点。
孙小小吃过午饭后,会听一小时音乐,然后开始一天的学习。先是刷题,刷得累了,就起身在院子里走两圈,背诵课文。如此反复,直到晚饭。晚饭结束,陪父母大哥看半小时电视新闻,又开始刷题,到夜里十二点才洗脚上床。说件好玩的事情,孙朝阳客厅里有一面落地穿衣镜,正好可以照到电视机屏幕。孙小小直接在镜子里看电视,说是这样可以保护眼睛,她们班级上一水的小眼睛,丑得很。
小小的学习和生活枯燥机械而刻板。
孙朝阳记得刚重生的时候,妹妹还是个小圆脸,扎着两支小辫的黄毛丫头,可爱得要命。但一转眼,她的个子就蹿上去了,人也苗条了。小圆脸变成了锥子,小辫子换成了齐耳短发。眉宇间多了一种文雅一种成熟,对,她已经是个大人了。
记忆中,在自己重生的那个世界,当年的妹妹还在老家念高中,那时候的她土里土气,无忧无虑,整日咧着嘴咯咯笑,和现在的她完全是两个人。
看她读书辛苦,孙朝阳忍不住问:“小小,你这么拼,究竟想要什么,一个好成绩,一所大学,成就个人理想?”
孙小小读了很多哲学书,听到大哥问,她想了想,回答说:“我也说不好,其实,以我现在的学习程度,拿个还算过得去的成绩,考一所大学问题不大。至于理想,现在说起来太空泛。但我觉得人活着就得给自己制定一个又一个目标,比如下次考试拿多少分,今天我要把《过秦论》背下来,下星期我要存一块钱,下个月我要做十个引体向上。有了目标,才不至于精神空虚。”
孙朝阳:“嗯,用大白话说就是,人生就是要可劲儿地折腾,要想想还能弄出什么花样。”
孙小小:“我思故我在。”
孙朝阳:“好像不能这么理解吧。”
孙小小:“其实,我的天赋在学校里真的算不了什么,我们那里天才太多了,比如蒋小强。我不用功,那是不行的。蒋小强这种生物我是不能理解的,整天就是玩,还经常惹祸,就没看到他学习过。可听人说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什么东西都是一看就会。和这种生物比较,真的让人丧气,你说我能不努力吗?”
孙朝阳笑起来,你和他比什么。那孩子一副挨打相。他是天才又怎么样,不一样被你抽。
孙小小吐了吐舌头说,她当时也是出于义愤,冲动了。其实,像蒋小强这种优等生是老师的心头肉,不好惹的。上次有个高年级的男生欺负小强被他班主任看到,老师也不管谁对谁错,直接给了高年级男生一飞腿,跟少林寺里一样。
妹妹假期也不好好休息,搞得整天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不是太好,孙朝阳有点担心,决定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于是,他就拍了拍孙小小的门:“小小早点起床,下午跟我去个地方。”
孙小小迷糊着开了门:“啥事啊,没看到我正在睡觉吗?下午要做题的,另外下学期的课程还要在寒假提前预习了。老师现在讲课的课程拉得很快,高二就要上完所有课程。你如果不提前自学,听都听不懂。”
“劳逸结合嘛,下午何情要去试演出服,着名设计师设计的。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开开眼界。”
“啊,何情姐姐又试演出服,那我可得去。”孙小小瞬间清醒过来,急忙刷牙洗脸。
因为二妹每天起得晚,中午没什么胃口,所有孙家的午饭通常很简单。孙朝阳兄妹各自吃了几个粽子,就去找何情。
刚进隔壁院子,孙朝阳看到陈忂整理出的那口箱子,愣住:“伯母,你这是要搬家吗?”
何妈妈陈忂:“这些都是情情的化妆品,试衣服的时候,要根据不同的服饰风格化不同的妆。”
她打开箱子,里面瓶瓶罐罐好大一堆,都叫不出名字。还有毛巾、镜子什么的。另外,还有几颗鸡蛋。
孙朝阳忍不住问这鸡蛋是敷面打底用的吗?戏曲演员画脸谱的时候,一般要先在脸上抹一层蛋清,这样可以保护皮肤。如果直接上油彩,又对着强光,演员不两年皮肤就会变得发黄粗糙,有的甚至还会长斑。
陈忂:“不是,都煮熟了的,是情情的晚饭。”
“晚饭?”孙朝阳感觉到不妙,看来今日是漫长的一天。
“朝阳,小小来了。”何情素面朝天过来,却别有一种动人的风韵。
孙朝阳和她确定关系已经有些日子,虽然彼此都熟悉到脚趾头,但现在看到爱人,心脏依旧跳个不停,颇有种老鹿乱撞之感。
他的目光一落到何情脸上便挪不开,何情朝母亲那边撇了撇嘴,然后偷偷拧了孙同学一把 ,示意姆妈在呢,乱看什么呀?
孙朝阳心里甜丝丝的,浑身燥热,天空在颤抖,彷佛空气在燃烧。
他想了想,在几位老人没有来北京之前,自己和何情是住在一起的。现在好了,得,分开吧。几位老人这次来,估计也不会再离开。哎,我这日子过得!
陈忂忽然一声厉喝:“站住,去哪里?”
正要出门的何水生身体一僵,挤出笑容:“陈老,我去亲家那里,你们不是要去试衣服吗,我晚饭没个着落,过去搭伙。”
自从来到北京,老何二十四小时和陈老呆在一起,时刻被她监视着,憋屈得要死。今天领导要出门,估计夜里才回家,他总算是脱离樊笼重获自由,自然要找个地方甩几鱼竿过过瘾。
前一段时间,他蚂蚁搬家似地把家里的渔具一点点藏孙朝阳家里去,今天正是启用的时候。
陈忂:“你要去朝阳家?不许!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去。”
何水生:“陈老,你们女同志换衣服,我跟着过去做什么,也派不上用场啊。”
何妈妈:“你负责拿包,情情的衣服好看不好看,将来春晚穿哪套,你要给个意见。”
何水生叫苦:“我一男的,女同志的衣服真不懂,陈老,你自己决定吧。”
陈忂却正色道:“水生,你当了一辈子大少爷,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对衣食住行吃喝玩乐的东西相当地擅长。我的衣服首饰包括化妆都是你给的建议,都很好看。对于你的审美,我是服的。而且,女同志的衣服要你们男的才知道好不好看,我们女人看女人不客观。”
何水生:“孙朝阳不也是男的,让他参谋。”
孙朝阳看老岳父急成这样,晓得老头这是好不容易逮着一个钓鱼的机会,心里同情:“伯母,我来参谋吧,伯父年纪大了,怕身体撑不住,就不用去了。”
陈忂:“他身体好得很,不用管。”又呵斥何爸爸:“水生,你心里那些鬼道道当我不晓得,少废话。”
“我什么鬼道道,没有,没有,不去,不去,就是不去……算了,我还是去吧。”
何水生嘟囔着,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塞箱子里,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几人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