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问题解决了,就轮到工作调动。
接下来两天,孙朝阳依旧揣着他搁家里搁到发霉的各类商调函、证明文件什么的跑区人事局。
他现在是干部身份,工作关系要走人事局。
手续办好,然后核工资。
现在实行的是五六十年代的标准,分为二十四级工资。
一二三级属于国家级,部队那边对应的则是帅以上军衔,每月工资从五百九十四、五百三十六和四百七十八元。
四级为大将,每月四百二十五块。五六级为省部和副省,分别是三百八十二块、三百五十五块、三百一十块。
……
反正分得很细。
孙朝阳是国家干部,现在是办事员,按照京城的标准,每月四十五,比在仁德县的时候多了十几块。
如果按照悲夫同志的说法,将来自己提了主任助理,正科,应该能拿到八十九块钱。
回想起自己刚以返城知青身份回厂里当大集体时,刚开始一个月才十七块钱,孙朝阳就一阵唏嘘。人和人的区别真大,不同地区的工资待遇区别真大。
如果换成老家仁德县,即便是正科,工资也比北京同级别少一大截,更别说其他福利。
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在罗马。
听到他的感慨,人事局干部科的人笑道,孙朝阳同志好好工作,有消息说今年年底,最迟明年年初国家要普调工资标准。像你这种情况,估计能拿到一百多块。
听到这话,孙朝阳心中一惊,才想起,明年好像真要涨工资了。普通居民每月工资基本都能拿到五十以上,到八十年代末,都突破一百。
这是和经济发展相适配的,经济发展了,老百姓自然要享受改革开放的福利。
不过,钱发多了,市面上的商品就不足,物价也跟着普遍上涨,这引起了一定的心理恐慌。于是,老百姓开始疯狂囤货,盐巴、肥皂、毛巾,见啥抢啥。这就是有名的物价闯关。
当然,适度温和的通货膨胀其实对经济是有好处的。
正如春晚那天孙朝阳对周伟所说:“一个新的时代来了。”
孙朝阳很庆幸自己在物价闯关之前购入了大量房产,否则,再过一两年,四合院就涨到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
忙了一气,所有手续就办完了,孙朝阳成了正式的北京居民,政治面貌党员,成分,国家干部。
接下来就是他的主任助理的考察和组织谈话了。
《中国散文》的一把手悲夫是老革命,为人正直,有原则,从不和人谈起孙朝阳的任命这事。但大林却很上心,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跟同志们做思想工作,说,朝阳是大作家,是咱们杂志社的门面。是他的《文化苦旅》把咱们杂志给撑起来的,不然,谁知道《中国散文》啊?我希望组织谈话的时候,大家要凭良心说实话。
他不说还好,一说,顿时轰动。原来,这事背夫都是严格保密的,知道的人不多。这下好了,连门房覃大爷都晓得了。
齐娜更是容光焕发,道:“大伙儿听着,孙朝阳是我家嘎子的干爹,到时候谁乱嚼舌头,就是跟我齐娜过不去,我可就不客气了。”
林彩霞和齐娜不对付,冷冷道:“你打算怎么不客气?”
“我对着她家门锁泼粪,对了,算了一下,组织上找孙朝阳谈话那几天是我生理期,我脾气可不好,到时候说不定连纸都给你糊门上去,倒霉了可别怪我。”齐娜恶狠狠地看着林彩霞。
众皆哗然,都说惹不起惹不起。
林彩霞恼了:“齐娜,你不要脸。”
齐娜:“你如果乱说话,我会更不要脸。”
林彩霞拍案而起:“姑奶奶就是要乱说,我就说,孙朝阳是位好同志,热爱本职工作,关心同志,勇于担当,他就是八十年代的时传祥。如果不选他做领导,我骂死她小瘟桑。”
齐娜:“得了,你还是闭嘴吧。”
老丁道:“孙朝阳当领导我看行,谁乱说话的话,我或许不能对她怎么样。但别忘记了,你们的午饭都是经过我手的,我年纪大,眼花手抖,不小心搁进去什么东西,各位爷多担待。”
众人继续大哗:“老丁你的眼睛可不能花。”
正说着话,齐娜的儿子周卫国跑食堂来蹭吃。老丁拿起一个馒头逗他:“嘎子,喊爹。”
嘎子抓起桌上一个盆儿就撼到老丁脑壳上。
原来,周卫国已经有点懂事,知道别人是在占他老娘的便宜。
老丁脑袋上被打出一个血包。
正义的审判虽迟但到。
区委组织部门的干部下来找孙朝阳谈话了,提到让他担任《中国散文》杂志社主任助理一职,问孙同志有没什么想法。
孙朝阳表态,既然组织上和同志们信任,我愿意挑起这副担子,认真工作,砥砺前行,为单位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然后,上级又找单位其他员工谈话。
接着是最后一道程序,全体员工投票。
孙朝阳拿了个全票通过。
组织部们的人都觉得奇怪,全票通过的事情他们可没遇到过,群众基础这么好,不会有什么幺蛾子吧?
走完所有流程,就等正式任命了。
时间已经到了大年十一,还有两天春节就正式结束。孙朝阳放松下来,准备给京城的友人们拜个晚年。
他先是去找了史铁森,和他们两口子吃了顿饭。然后分别到川籍在京老作家们那里走了一趟,马识途、艾芜都要敬酒。马拉前辈那里也去喝了一台大酒,还把李可染先生也请了过来。
这几天,他几乎是在酒醉状态中度过的。
何情心疼,熬了小米粥给给他养胃,又拉他去看电影。
南斯拉夫电影《黑名单上的人》,孙朝阳前世没有看过,坐进电影院,发现在这片儿好看到爆炸。
影片最后,主角吹起了口琴。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孙朝阳一拍脑袋:“原来这首音乐的出处是在这里啊!”青春的记忆又回来了。
就在孙朝阳没完没了的吃吃喝喝的时候,木呐同志出现。
孙朝阳:“老木,我倒把你忘记了,走走走,喝酒去,拜个晚年,您吉祥。”
木呐:“您吉祥,我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