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写满了动心
作者:水下五米   1981,文豪从返城知青开始最新章节     
    孙朝阳:“为什么不去?”
    孙永富:“钓鱼最没意思了,我看老何他们,拿根鱼杆在河边一坐就是一天,跟泥菩萨似的。你钓着东西了还好说,但最后毛都没捞到一跟,这不是浪费时间吗?真想吃鱼,花钱去菜市场买就是。现在包产到户,农民的地里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池塘里想养什么就养什么。自己吃不完,还可以拿城里去卖,也不割尾巴了。”
    “京城是什么地方,只要要钱,什么都能买着,需要去钓鱼吃?”
    八四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年份,包产到户几年后,农民焕发了极大的生产热情,也不禁止私人做生意。随着几年的休养生息,商品经济时代仿佛一夜之间就到来了。
    肉眼可见,街上的店铺一家接一家的开,生意还都超级火爆,大多以饭馆为主。流动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菜市场的蔬菜水果种类也非常丰富。除了如粮食这种国家统购统销的大宗商品,其他东西都不需要凭票供应了。
    说起饭馆,迟春早的儿子迟早的对象开了家小饭馆,客人都在排队等着上桌。刚开始,迟教授觉得自己好歹也是文学院副院长,国内知名的文艺评论家,位高权重,誉满海内。儿子现在又在央视上班,过几年,活动一下,转正问题不大。怎么说,老迟家也是书香门第。娶个社会上的姑娘有点丢份儿。
    因此,平时对人家姑娘也没什么好脸色。
    迟早可不惯父亲的坏毛病,把老爹老娘拖去饭馆吃过一顿饭后,老迟才发现这馆子一天赚的钱比普通人一个月都多。慢慢的,心里也接受了这桩婚事。
    迟早女朋友的饭馆因为得罪了街上几个混混,人家见天过来捣乱,也不打砸,就几哥们儿各自占一张桌,一人点一瓶啤酒,从早耗到晚。
    迟早气不过,想打,女朋友怕出事,忙拉住他,严打刚过,鬼知道会不会再来。
    最后,还是孙朝阳让蒋见生找了街上的顽主去说和。
    迟春早听到这事之后,心中便又记了孙朝阳这份人情。
    另外,为了刺激经济,工资调整的事情尘埃落定,只等年底实施。大伙儿的钱普遍增加了一倍,就反馈回来的信息看,四川老家那边,刚进厂的青工,一个月都能拿到四十多块。
    级别高的,比如孙朝阳这种,能破百。
    物价总比工资跑得快一点,市面上的商品价格也涨了。但适量的通胀对经济有极好的推动。大家手里的钱增加了,才买得起工厂生产的商品。工厂商品能卖出去了,就能扩大再生产,如此循环,gdp越滚越大,国家也发展得越来越好。
    综上所述,一个新时代,商品经济的时代来了。
    听父亲这么说,孙朝阳道:“爸爸,这直接去买鱼和钓鱼是两回事情,钓鱼很有意思的。再说了,我这是在给老岳父打掩护。何情父亲不是偷偷出去钓鱼被伯母抓住了吗,现在还在冷战,有家回不得。我还能怎么能,我就跟伯母说是你是想学钓鱼,让伯父教教你,他也是很长时间没出去钓过,手艺生疏,出去热热身,找找感觉,这才糊弄过去。何情爸爸那么大年纪,昨天晚上还睡汽车里,睡出病了怎么办?”
    孙永富:“我说他活该。”
    杨月娥锤了丈夫一拳:“怎么说话的,何情爸爸好歹也是亲家,将来也是咱们孙儿的外公,现在出了事能不帮?你总不可能让他流浪街头吧。”
    “我怎么可能盼他在外面当盲流,实在不行,让他到咱们家来住,反正房间多。”孙永富想了想,觉得不妥。自己和杨月娥当初之所以决定搬来北京,除了是要和儿子女儿团聚外,主要还是听到说何情一家人就住在孙朝阳隔壁。
    这是来跟我老孙争儿子啊。
    他们到时候把围墙一拆,两家并做一家。正如老何头所说的,什么半子,孙朝阳就是亲儿子。
    那样一样,我这个儿子就不白给姓何的养了?
    家庭这个阵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要去占领。
    让老何过来住,孙永富觉得不妥,立即改口:“算了,还是别让他搬过来吧,看着碍眼。跟老何一起去钓鱼,帮他打个掩护也不是不行……咳,真不想去。”
    内心中,对拒绝跟何水生一起去钓鱼的事情就有点动摇了。
    看父亲意动,孙朝阳忙又道:“钓鱼这事你别看很枯燥很乏味,但真去钓了,你才知道多有意思,那是有瘾的。你看何情爸爸,一提起钓鱼就神魂颠倒。说句实在话,我倒是有点担心你沉迷钓鱼,误了事。”
    孙朝阳爸爸撇嘴:“他是意志不坚定,又贪图玩乐,别说钓鱼了,他干什么都有瘾,纯粹就是个耍哥,八旗的玩胯子弟。”
    孙妈妈插嘴:“老孙,我听人说好像是纨绔子弟。”
    孙永富:“玩裤和玩胯那不是一回事吗?孙朝阳别看不起人,你爸爸我是什么钢铁意志,我就不信钓鱼会有那么大瘾头。你不让我去,我还不答应了。我现在就去找老何商量。”
    孙爸爸冷哼着找了何爸爸。
    何水生:“去密云吗,开车去。”
    孙永富:“那么远,什么时候?”
    “现在。”何爸爸苍蝇搓手。
    孙永富:“仓促了,改天吧,你们钓鱼姥说得风来便是雨。”
    “别,就现在。”何水生拉住他,难得地诚恳;“我这几天吃了窝囊气,憋坏了,我想去透透气,我想要自由,你就当帮帮我。”
    于是,二人就开始收拾东西。
    孙爸爸本以为去钓鱼就是把鱼秆子朝车上一扔,带上两条蚯蚓就出发了。万万没想到,准备工作竟然如此复杂。
    先是要弄饵料,那饵料看起来跟炒面一样,又有点像糠,闻起来味道很怪。
    另外,鱼线有五六组,粗的细的都有。和鱼线适配的是好几种规格不一样的鱼钩。
    除了饵料鱼钩,还有尖嘴钳、抄网,小板凳。煤油炉,锅碗瓢盆、雨伞、调料、干面、粉条子,土豆、水果、雨衣、蚊香、一条薄被……林林总总,满满装了一车。
    本以为帕杰罗这车很大,结果空间还不够用了。
    孙爸爸呆滞脸:“你这是钓鱼还是去春游,还是搬家?”
    何水声:“是生活,是笑傲江湖,是一蓑烟雨任平生。”
    孙爸爸:“是神经病。等等,这北京城外的河不少,你为什么跑密云去,那么远。”
    何水声:“老孙,北京城外的河水少,鱼少也小,基本没什么收获,比不上我们浙江,更比不上无锡水乡。前段时间我不是没条件吗,尽钓些红尾、白条、泥鳅。现在既然有车了,得跑远点,咱们去大水库,钓鲢鳙,钓二三十斤重的那种。因为路远,来回加上钓鱼,要三四天,饿了自己做饭吃,累了睡车里。”
    “睡车里不行,得住旅馆。”孙永富摇头:“合辙这车是给你买了钓鱼的,你好意思吗?”
    何爸爸:“你不也跟着去,你不也享受了。”
    出发的时候,何水生依依不舍地对来送别的何妈妈说:“衢妹,我实在舍不得你,你要照顾好自己。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何妈妈:“老何,你也要玩开心点。”
    等到汽车开出去一段路,何水生大笑:“舍不得才怪,终于自由了。老孙,你会有一场精彩的旅程。”
    老孙打着干呕:“老何,你太腻味,你们江浙男人怕老婆,没有雄性。”
    何水声:“你不懂,这就叫做爱情。”
    老孙:“麻花儿爱情!你住嘴,我听不得这些。”
    对于父亲迷上钓鱼这个活动,孙朝阳是很有信心的,捕鱼和打猎是刻在男人骨子里的基因。
    在原始社会,男人负责在外打猎捕鱼,为家庭获取优质蛋白质。而女人则在家里耕作,为家庭提供碳水化合物,互相配合,相得益彰,如此人类才慢慢进化成现在这样。
    不会渔猎的男人被残酷的自然所淘汰,现代男性都是优秀猎手和渔民的后代。
    只要一碰到钓鱼和打猎这种活动,远古的血脉就会苏醒。
    父亲只要去钓鱼,肯定会沉迷进去,也不用想去踩三轮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
    安排好老爹的事情,孙朝阳就开始琢磨鲁迅文学奖的事情。吴胜邦对自己成见很大,已经放出话来要给他好看。
    他一捣蛋,自己的事情就悬了。
    那么,该怎么搞定老吴呢?
    孙朝阳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想得头疼。下来后,还和唐大姐电话联系过。
    唐大姐也很无奈,说老吴现在气性大,大姐都跟他快要打冷战了。
    孙朝阳一惊,说,大姐,咱们公是公,私是私,朋友各交各,你不能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你的夫妻感情,那样我心里会很愧疚的。
    唐大姐道,你说哪里去了,我和老吴斗气跟你没关系,是工作上的事情。
    大姐估计是满腹怨气急需跟人倾吐,就把老吴跑去海洋出版社给自己跑官要官的事情大约说了一遍。道,大家都不是一个单位一个系统的,老吴这么干,社里的领导意见很大,搞得她也很尴尬。
    这几天去上班,都不太好意思。
    幸好社里领导挺赏识她,让她不要背包袱,工作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唐大姐觉得很丢人,和老吴都不怎么说话。
    听得出来,电话里大姐的声音有点低落,显然情绪不太好。孙朝阳听完,心中又是一动:“大姐,要不我找吴书记谈谈,或许我能调解你们的家庭矛盾。”
    唐大姐:“算了算了,你和老吴现在都搞得跟仇人一样,见面不好。”
    孙朝阳笑了笑,也不再说,他已经有了主张。
    放下电话后,他翻了翻中协的机关报《文艺报》看了看上面的新闻报道,好像中协的领导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社会活动,此时去找,应该能找到。
    于是,他就跟大林说了一声,让帮着请个假,就出了门。
    他并没有直接去中协,而是在外忙碌了一天,到下午四点过快下班的时候才去了中协。
    说到中协这地方,孙朝阳熟门熟路,刚来北京的时候还当了创作员。后来,中协的扶持也不给,他懒得去问,创作员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书记处是机关,都是文职人员,他和官员们关系不好,等了半天才被人叫进吴胜邦办公室。
    老吴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孙朝阳。
    等到秘书给孙朝阳看了茶,关了门出去,吴胜邦才淡淡道:“你有什么事情吗,公事还是私事?如果是私事,在单位说不合适,我也不想跟你谈。如果是公事,你有十分钟时间。”
    “公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就简单说说吧。”孙朝阳从包里掏出一大叠证件和文件什么的,放吴胜邦面前,一样样翻给他看:“吴书记,我虽然是四川和中协两级会员,但今年还是加入了区文联。我想问问领导,文学和文联有关系吧?”
    吴胜邦:“文联全称文学艺术联合会,除了歌舞戏曲民间艺术,和文学也有关系。”
    “那就行。”孙朝阳点点头:“这次鲁奖的作品征集按规定是各省市自治区和行业作协,各大出版社,有影响力的杂志推荐对吧?”
    吴胜邦:“对。”
    孙朝阳:“我所在的区文联是厅级单位,名下好几种文学杂志,有影响力吧,可以推荐作品吧?”
    吴胜邦警惕起来:“孙朝阳,你是不是不甘心你《棋王》被刷下去,又想要让区文联帮你再推一次。而且,我很明白地告诉你,初审已经过了,现在再推荐也迟了。”
    “如果特别优秀的作品,是不是可以破个例。吴书记,这是区文联的推荐材料,你先过目。作品真的很优秀,可以破格增补。”孙朝阳又把一份材料翻给他看。
    吴胜邦只看了两眼,就霍然站起来:“你们区文联推荐的作品是短篇小说《土拨鼠之日》?孙朝阳你要弄清楚,本次鲁奖鼓励的是现实题材文学创作,可没有设置科幻小说奖项,你这么干是不是有点荒唐。”
    “不,这就是一部现实主义大作。”孙朝阳肯定地说:“我今天上午在办公室琢磨了半天,突然想起这事,就跑出去找了京城的几位作家学者联名推荐,有史铁森,有迟春早,有《当代》社的编辑,铁森还是区文联的会员,文联也同意了。毕竟,这部小说实在太优秀,如果能够拿到大奖,也是他们的工作成绩。”
    孙朝阳声音越说越低:“而且,这部小说的责任编辑是唐大姐。编辑手下能够出一本第一流的文学奖获奖作品,是职业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为新单位做出了巨大贡献。”
    吴胜帮脸色顿时变了,上面写满了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