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万纪这个倒霉蛋到底还是运气不好。
还没有走出齐州地界就被李佑的人给抓了。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的那么倒霉,他还是把信给送出去了,信里他没说李佑要造反,而是说要让齐王回长安。
李佑慌了,现在他虽然有那个意思,那只是一切并未准备好。
他还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把力量整合在一起。
在请问过阴弘智之后,李佑心里有了主意。
李佑太懂权万纪了,通过这些年的相处,他懂得如何安抚这个人的心。
只要顺着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反驳他,一将不会有任何问题存在。
于是,李佑违心的不断地向着权万纪道歉。
痛哭流涕的说他要痛改前非,希望权万纪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云云……
在李佑在权万纪面前跪下的那一刻,权万纪心软了。
这一跪,让权万纪痛哭流涕,再也绷不住了,瞬间泪流满面。
权万纪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李佑教导成李恪那样的贤王。
如今齐王都朝着自己下跪了,那就是大彻大悟了。
这些年教导没白费,圣人说的果然没错。
权万纪抱着李佑大哭道:“君子有大过,切莫言之于人,大过不可谏,时之至也,不晚,不晚,我陪着殿下改......”
这一刻,权万纪像一个爱子成龙的老父亲一样,看着孩子醒悟,他觉得自己吃的这些苦是值得的。
可权万纪也不傻。
他天生就是一个心胸不大的人,燕弘信等人就是碰了他的逆鳞。
如今李佑悔改,他直接要求李佑把燕弘信等人关押入狱。
并要求李佑同自己回长安,上报朝廷。
亲自向陛下说明情况。
李佑同意了。
以爱护权万纪的身体为由,表示积雪融化后一定回长安请罪,请权万纪跟着自己一同回都督府,准备出行事宜。
权万纪信了!
可权万纪没有看到李佑眼里那化不开的杀意。
也听不到李佑心里那如海浪般不休的咆哮。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把我的错上报给父皇,自己受到责备,你却能获得赏赐,凭什么,凭什么啊......”
李二这边对李佑抱着关爱之心,并没有派御史前往齐州。
而是派刑部尚书刘德威去查明属实。
颜白多么希望李佑能够明白李二的苦心。
硬生生的把造反这么大事情变成一件刑事案件。
阴弘智的家人都跑了,长子都不在长安,家里的人都没了,退路都找好了,这不是要造反是什么。
........
皇帝不着急,颜白也不会去多事。
从皇宫离开后,颜白回到家结结实实的睡到了天黑。
醒来时二囡和李元嘉两人正在火盆旁边。
炭火的边缘,一罐子米粥正发出轻微的咕噜咕噜声。
米粥的香味传来,让颜白瞬间的精神一振。
见师父醒来,二囡起身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腌黄瓜和一盘腌萝卜,见到这两样颜白更饿了。
拿着一个萝卜塞到嘴里,颜白被酸的眼睛都睁不开。
原本还有些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明,精神大振。
二话不说,又往嘴里塞了一个。
这个时候的萝卜很小,颜白见过长的最大的也就四五岁孩子拳头般大小。
书院炖肉的时候萝卜是不切的,淘洗干净后是直接倒进去的。
西瓜就不用说了,不但很小,籽还贼多。
大肥和布隆喜欢吃,一次能吃八九个。
家里的几位兄长都不喜欢吃,因为老得呸呸呸地吐籽。
大兄说不美观,失了气度,不吃。
可是,西瓜的糖分足,天热的时候大嫂嫂心疼大兄,会用细细的竹签子把一个个籽挑出来给看书的大兄送过去。
每次颜白都去偷偷的拿,大嫂是又羞又气。
“师父,齐州是不是出事了?”
颜白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二囡,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二囡一边帮着颜白舀粥,一边解释道:
“今日听人说武侯把阴府围了我才去想这件事的。
去年六月份的时候他们家就陆陆续续的把东西两市的铺子偷偷出手了。
当时我还好奇呢,都是可以传家的好铺子。
地段好,收益好,租出去就能赚钱,怎么好好地就给卖了呢!”
二囡见师父一直在吃腌萝卜,偷偷的把盘子往远处推了推继续道:“今日一大早,武侯的人出来了,我还看到了陈萦。
百骑司都出手了,我估摸着是出事了,阴家人和齐王走的近,这些年……”
颜白沿着碗边喝了满满的一口粥,含糊不清道:“所以他出事就代表着齐王出事咯?”
二囡不好意思地笑道:
“这也是徒儿猜的,其实他出不出事和咱们一点干系都没有,难受的也是皇家,对不对元嘉?”
李元嘉苦着脸道:“其实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见颜白扭头看着自己,李元嘉赶紧道:
“不是我冷漠,而是有些人明明可以活的舒舒服服,偏要自己去寻死。
都及冠了,求学时候的先生也是最好的先生。
可他偏偏要做,如果这我都要难受,那我跟这种人有什么区别。”
喝完一碗粥,颜白舒服地吐了一口气,看着李元嘉道:“好看么?”
李元嘉疯狂的点头:“真好看,姹紫嫣红,。
师父你是不知道,升天炸开的那一刻起,跟着我一起去的那些百骑司的人腿都在发抖。”
“那一群内侍就别提了,都跪在地上了,一边磕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都是在念叨额贼,额贼……”
颜白忍着笑意:“保密做好了吧!”
李元嘉笑道:“师父放心,怕他们提前告诉皇兄,我把他们都关起来了,今日是正月十三,也就再关两天而已。”
颜白点了点头又问道:“火药准备的了多少?”
李元嘉想想低声道:“木头假人准备了三百个,周围围着盾牌,秦月颖已经试验过,这样炸的威力不是最大。
但响声却是足够响,也足够的好看!”
颜白点了点头:“好,这件事不能出岔子,我们要让这些各国使节觉得好看,又要让他们觉得这辈子都不想看。”
“那禄东赞的位置?”
李元嘉笑了笑,低声道:“他不是说我唐人在高原易得气疾么,我把他们这些刺头放在前面,顺便感受下风浪!”
二囡闻言忍不住低声道:“别被木屑扎死了,扎死了你就是大唐和吐蕃开战的罪魁祸首!”
李元嘉嘿嘿一笑:“太子是礼官,我也是听令行事而已!
再说了,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这辈子我只要不造反,除了老死病死,怎么都死不了了,我心里可是明白的很!”
二囡吐了吐舌头,忽然道:“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跟师父说!”
李元嘉一愣,没好气道:“还避着我,真是的!”
“女孩子家的事你要听你可以留下!”
李元嘉站起身,故作哀怨道:
“算了,少知道一件事就少一些烦心事,我还是去看看我的两个小肉团,你跟师父慢慢聊!”
李元嘉走了,心里虽然明白二囡跟师父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女孩子家的事情。
但师父毕竟教导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自己不也是有好多事没有告诉二囡么?
见李元嘉离开,颜白好奇的看着二囡道:“怎么了,如此神神秘秘的,还把李元嘉支开!”
二囡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师父,侯公最近和太子走的太近了!”
颜白闻言皱着眉头道:“不是不让你琢磨宫墙里面的事情么,你怎么就不听呢?”
二囡闻言赶紧道:“不是我,是王鹤年先生让我带话给你的!”
“什么事儿?”
二囡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颜白打开一看,上面写道:“太子已经二十五有余,陛下龙体康健,太子要做垂暮老者乎?望太子早打算,臣愿拼命助之.....”
颜白看完后手不自觉的一抖,骇然道:“这是谁说的!”
“侯君集!”
“不可能,他现在赋闲在家,先前虽然很得宠,可现在陛下几乎不提起他了,他又是怎么过宫墙,把信传到东宫的?”
颜白看着二囡继续道:“李承乾是太子,往后的国君。
就算是我现在给太子写信,信会先呈现到皇帝那里,没有什么不好的言辞,太子才会看到。
防止有臣子行蛊惑之事,侯公又是如何做到的?”
二囡见师父心情突然变坏,把师父最爱吃的腌萝卜往前推了推,低声道:
“太子身边有个太子千牛叫做贺兰楚石,他是陈国公的女婿!”
颜白长叹一口气: “怎么又是姓贺兰的啊!这贺兰家的人怎么就没有丁点的眼色,他这千牛是怎么来的,这是大傻子一个.....”
二囡有些尴尬,师父在骂人,骂的可难听,自己的大姐好像是贺兰的媳妇......
骂完了,颜白心里舒服多了:“对了,这些事情不至于把李元嘉支开吧,你还知道什么?”
二囡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师父,抽空去看看李伯伯吧!”
“哪个李伯伯?姓李的这么多,你让我一个个猜啊,直接说人名!”
“李崇义!”
“他也搅和里面去了?”
“嗯!”
颜白闻言猛然坐起,嘴唇微张,呐呐的不知道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