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终于感受到了暖意。
好像是突然到了夏季,猛地一下就热了起来。
身上的厚衣裳一下子就穿不住了,但不穿又觉得有点凉。
在颜白到了盖牟城之后的第五日,李道宗的一万军马到了。
看着全军将士斗志昂扬的气势,想必是一场大胜。
盖牟城的高丽人也在与日俱增。
根据城里的探子来报,目前盖牟城里已经聚集了四万人马。
而且后方辽城的高句丽人马还在陆陆续续的赶来。
“渊盖苏文来了!”
颜白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来了又如何?手下败将而已,他这次敢出城,我就还能再捉住他一回!”
颜白扬起头,看着大变样的盖牟城:
“这次抓住了,二话不说,直接砍掉他的脑袋。
其实上一次就该砍的,不然哪有今日的麻烦事!”
李道宗笑了笑,看着颜白摆弄着茶具,他有些搞不懂颜白怎么老是有这么多闲情。
红枣,枸杞,红糖块,栗子……
(ps:有书友在很早之前问我,为什么是红糖,其实在明代之前没有白糖,只有红糖。)
这么些东西混在一起,煮的茶还能喝么?
最有趣的是颜白还往茶水里面加冰,这一冷一热,对身子可不好。
“江夏王能吃甜不?”
李道宗回过神来:“哦哦,加一点点就行,够了够了……”
颜白倒好了茶,李道宗礼貌性的抿了一口。
感觉味道还不错,忍不住喝了一大口,他发现这种喝茶法倒是有点趣味。
“什么茶法?”
颜白头也不抬道:“冰红茶!”
李道宗点了点头:“应该加点蒜泥和羊油,搅和一下。
甜咸搭配,会让茶汤更鲜,墨色,我建议你试一试,能饱肚子!!”
颜白倒茶的手一抖。
原本以为加蒜,加葱花,加胡椒,加羊油,加各种佐料的喝茶法已经足够变态了。
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更高级的喝法!
见颜白不说话,李道宗以为颜白在思考。
他喜欢时时思考的人,这样的人都是有才学的,这样的人才能举一反三。
“盖牟城你炸了一回,这里你熟,你说说,接下来高句丽还会依仗着这高大的城池,和我大唐死战不?”
颜白摇了摇头:“渊盖苏文虽然是一个独断的人,但也是一个极其聪明人的。
新城一战的结果他一定知道,他一定不会再犯。”
“你的意思是他会出城跟我们决战?”
颜白点了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
不然也不会囤积四万多人马,这个人数是我们的两倍多了!”
李道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跟我想的差不多!那你准备要怎么打?”
“我觉得我们要先下手为强,趁着我们手里的火药充足,我们今晚就开始对盖牟城里进行轰炸,我们要逼着他们出来跟我们打。”
李道宗慢慢的喝完一杯茶,长吐一口气道:
“我这边才打完,士气可用但将士疲惫。
大总管那里虽然有一万人马,一万对四万,如此一来压力就更大了。”
李道宗看着颜白,认真道:
“陛下就在我们的身后,所以,我们要以最佳的状态,打最稳的仗,输不起!”
颜白犹豫了片刻:
“那…那我们就这么等着高句丽准备好出来跟我打,他们来进攻,我们防御?”
“那如何?”
“这样我们会死很多人,我们不能让渊盖苏文准备充足之后跟我们打,以免夜长梦多,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李道宗没说话。
但不可否认,颜白说的有道理。
大总管李绩说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要胜,还不能让高句丽人威胁后军。
颜白和李道宗在喝茶,渊盖苏文站在城墙默默的看着颜白喝茶。
虽然看的不大清楚,但直觉告诉他。
那就是颜白。
渊盖苏文已经注视颜白两天了。
看到颜白一共是十六次,用眼神杀了颜白一万次,心里杀了颜白数不清多少次。
他其实更想看到李崇义,奈何一直没有看到。
每次只见颜白不见李崇义的时候,渊盖苏文并未觉得李崇义不在。
而是觉得他忘了李崇义长什么样子。
所以,他每次都捶脑袋,拼命的去回忆那个冬日,在宫城门口李崇义的嚣张模样。
结果倒好……
渊盖苏文想起了李崇义的模样,也想起了昆仑奴……
然后,渊盖苏文又忍不住的要失去理智,狠狠的灌了一大碗药。
定州的李崇义这两天一直在打喷嚏。
找大夫看了,药开了一堆,喝了不见好,反而开始闹肚子。
李承乾已经熟悉了在定州的生活。
虽然万事比不上长安,但胜在骆宾王这个书记很是不错。
把各州府的文书都整理的井井有条。
李承乾想看哪个州府的公文,一抬眼就能立刻在自己的案桌前看到。
顺着编号往下翻,片刻就能找到。
李承乾记得,微言楼藏书都是这种方式。
有书籍分类的大纲,大纲后就是各种书籍的编号。
根据该书作者所处的年月,往下推,再细分。
在今日,有一道奏章没有归类,单独放在一边。
李承乾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封漆是长安两字。
那这份奏章应该是来自长安。
再往下看,郧国公殷元敬呈太子殿下。
李承乾没有立刻打开信件,这种信件不是走公文形式进来的。
李承乾现在很怕这种信,害怕侯君集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尤其是现在在监国,很多事情不得不小心。
“郧国公的信是谁呈上来的?”
王鹤年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后低声道:
“殿下,是我呈上来的!”
说罢,王鹤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承乾,见太子皱起了眉头,赶紧道:
“殿下,郧国公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我,专门说明写信的目的。”
“所以,我可以正常看?”
“是的!”
李承乾笑了笑,玩味的看了眼信件:
“郧国公有什么事?他们家这些年一直都在安心地做学问,在朝堂上几乎都不说话,这又是怎么了?”
“关于衡山王!”
李承乾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瞳孔不由得一缩。
他的儿子他最懂,他是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的。
李象看似稳重,看似知书达理。
但心不静,浮于表面,浮躁无比。
这些李承乾其实能够理解,十五六岁的年纪自己也有过。
李象看似聪明的小手段,李承乾哪里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
就算如此,李承乾也没有找严师去狠狠的管教他。
李承乾吃过“严师”的苦,他知道那种感觉有多苦。
所以,他任性的推掉了宗人寺和礼部推荐的老师。
而是想到了颜白,想到了颜家人,想到了孔家人。
所以李承乾在很早之前就选好了,并把名单给了皇帝。
所以,在李厥被立为皇太孙的时候,颜善为太孙之师。
颜善讲课的时候,李厥在学,李象也在跟着学。
孩子就两个,李承乾没有偏心。
但真要论待人接物,李象不如李厥。
李厥虽然憨点,做事慢,心思却很少,有韧性,对比之下,高下立分。
就这样,李承乾也在尽力的保持公平。
“衡山王怎么了?”
王鹤年往前一步,轻声道:
“听殷家说,他们家子嗣殷仲容的子孙险些被废,这个事好像和衡山王有关!”
李承乾猛地一下站起身,一拳砸在案桌上。
研磨好的墨汁溅得到处都是,王鹤年见状赶紧收拾,骆宾王也赶紧来帮忙。
“殿下,戒怒,殷家说的是好像,他们也不是很确定,消消火,莫要乱了心境!”
“好像?”
李承乾冷笑一声:“殷家是最忠之人,他们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就不会给我来信。
什么是好像,那是在给我面子!”
李承乾扣开火漆,打开信件。
看完信件后李承乾脸色更难看了。
杜荷,杨政道,房遗爱,姑姑长广公主的儿子杨豫之。
李象跟这些人搅在了一起。
“来人,传太子教,给李晦去信,告诉李晦,衡山王行事荒唐,让他请祖宗之法,关宗人寺待我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