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城守城将士们现在的心情非常难受。
他们发现,不能让唐人的军马靠近城墙根底下。
只要靠近,就会突然有一个黑疙瘩扔上来,然后在你面前爆炸。
有的半空中突然爆炸。
有的是落地后滚了一段距离,然后爆炸。
开始的时候有不知死活的士兵还捡了起来,然后咧着嘴巴在那儿笑。
他其实很想说这拳头大小的东西怎么能砸死人。
随后轰地一声响……
孙代音目眦欲裂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人,一张脸根本就看不得了。
像是被林间花豹扑上来狠狠的撕扯了一番。
碎裂的瓷片狠狠的将它的一张脸撕扯的稀碎。
眼珠子被一块皮连着,耷拉在脸上,鼻子没了,脑子后面都是洞.....
这种死状太恐怖了!
现在的情况是没有人敢露头,都蹲在那里。
只要看见一个黑疙瘩,就赶紧的趴在地上,把战死的的队友挡在身前。
城底下的林间秀双手已经是鲜血淋漓。
不大会的工夫,他已经抠掉了两块脑袋大小的石头。
现在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的夯土层了。
林间秀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举着盾牌就拼命的往下冲。
早就被高句丽记恨上的林间秀一露头,无数箭雨就朝着他射来。
笃笃笃的箭雨射在盾牌上,盾牌上满是箭矢。
远远看去,他像是在举着一只刺猬在狂奔。
早已经准备好的刘震撼见林间秀下来,知道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知道该自己等人去搏命了,成败看天意。
“兄弟们,干了!”
端起身边的酒碗,六人将面前的一碗送行酒一饮而尽。
酒碗一摔,刘震撼一声吆喝,百骑司六人往前冲。
这六人,每人身背五十斤火药。
李绩见敢死队上去了,手中的旗帜疯狂的摇动。
新一轮的箭雨直接朝着城墙覆盖,直接压得城墙上的高句丽人不敢抬头。
箭雨落罢,白岩城上的高句丽人自然也看到了在快速往前冲的唐人。
可是往前冲的唐人太多了。
一排排的滚木从城墙上扔了下来,有的能滚好远,有的滚一段就停止了。
颜白在默默的祈祷,祈祷刘震撼的运气能好一点。
迎坡而上,又是一路颠簸,天气又热,要是响了……
刘震撼就只有竖一个衣冠冢了。
刘震撼他们六人也知道自己背的是什么,所以,在出行前会喝壮行酒,打了这么多场仗,这还是头一次光明正大的饮酒。
祈祷还是有用的。
刘震撼等人很快就冲到了指定的位置。
刘震撼小心翼翼的把背后包裹放了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塞到可以看见夯土的那个洞洞里面。
第一声爆炸,城墙抖了一下。
紧接片刻,又是一声巨响,这样的响声连续响了六声之后。
孙代音的底气也慢慢的消散了。
榫卯结构松动了,堆砌石头城墙开始垮落。
一想到的城里的百姓,一想到自己的妻儿老小都要面临暴怒的大唐将士,孙代音痛苦的闭上眼睛。
唐军如潮水般退去。
孙代音居高临下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
他看到唐军已经在堆积松毛,在准备松木。
这个主意是颜白出的。
多好啊,辽东盛产松木,随意地走走,地上的松毛都能淹没膝盖,这样的好东西没有道理不用。
火势乘风起,气浪会把火星送到白岩城里面去。
放火这件事,颜白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想当年在仙游县地里烧麦秆,不知道怎么就把一里之外的草垛子点燃了。
那还不是有意的。
颜白就不信了,这次有意的放火。
堆积无数的松毛,加上松木,不信就点燃不了白岩城的房子屋舍。
颜白就不信了,你城墙外面是石头堆砌的,你城里的房子难不成个个也是石头榫卯成的屋顶?
许敬宗看着辅兵把一捆捆的松毛送到军阵前,笑道:
“有伤天和啊!”
“你可以转过脸不看,对了,我这次又不是先锋军,放火是大总管的事情,要伤天和也是他来!”
李绩自然听到颜白说的话,咬着牙道:
“伤个屁的天和,这是在打仗,是王师在吊民伐罪,何罪之有?”
颜白竖起大拇指:“大总管霸气!”
李绩恨得牙痒痒,他知道颜白这是逮着他了。
说到头还是因为裴行俭的事情。
这事都过去了数月了。
陛下都说话了,这颜白怎么还咬着不放。
再扭头看着书院的那一群乌泱泱的学子,李绩更觉得头疼。
许敬宗都在讨好书院,自己一来就得罪了书院第一届的大师兄。
天地良心,自己当初可真的没有想别的。
李绩心里叹了口气,眼见辅军都把引火物准备好了,也知道要做什么了,猛的一挥手,怒吼道:
“击鼓!把引火物堆积到城墙底下去。”
说罢李绩看着颜白,居高临下道:“归德将军,不知你还有没有胆气一战?
不用你麾下将士,用我麾下将士如何?”
颜白轻轻覆盖上面甲,双手抱拳道:
“归德将军请战!”
李绩此刻骑虎难下,他本想激一下颜白。
不成想颜白想都没想直接答应,反将了自己一下。
现在好了,军中无戏言,自己彻底的骑虎难下。
如果颜白出事,徐家这一辈子怕是彻底的完蛋。
颜家会跟徐家势同水火。
太子、裴家、书院、王绩,将永远不会放过自己。
李绩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颜白这个人真的让人看不懂。
这骨头是真的硬,你他娘的低个头能怎样?
我是大总管,你说个软话不丢人,不丢人!
见颜白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决心,李绩彻底的明白覆水难收,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亲自为你擂鼓,战不止,声不停!”
许敬宗看着明显在和大总管怄气的颜白欲言又止。
裴行俭、薛仁贵却已经站到了颜白的身后。
就连张俭帐下的独孤渐明都站到了颜白身后。
原本观战的书院学子也都站了起来,许敬宗深吸一口气。
看了一眼林间秀。
林间秀面无表情的站起身,静静地站到颜白身侧。
林间秀看懂了家主的眼神,这一战,哪怕死。
自己也要死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