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沙城下起了大雪。
颜白抓起了一个雪球,趁着李泰不注意,塞到他的脖子里。
李泰被冰的哇哇大叫,大叫着追着颜白。
说什么也要还回去。
望着瘸着腿跃跃欲试的李景仁,李泰想都不想就知道李景仁和颜白是一伙的。
因为颜白是李景仁的长辈。
身为晚辈的他是不敢朝着颜白扔雪球的。
李泰不想腹背受敌,谨慎的拉开距离指着李景仁大声道:
“李楚子,你想清楚,你要扔了我,我就踹你的那条好腿!”
李景仁看着自己拐棍,讪讪的扔下手里才捏好的雪球。
随手抛出的雪球打在水缸上,砰的一声。
缸裂了!
李景仁最喜欢打雪仗,在书院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下雪的日子。
马场上一片雪白,四五百人一起打雪仗。
那日子才好玩。
一砸一个哇哇叫!
今日的长安和卑沙城一样也下雪了,只不过是场小雪。
在长安城里只有屋顶的积雪才可以积住,能看到点点白。
各处街道却没有一点,只有湿漉漉的地面。
看着像是下了一场小雨。
南山脚下的仙游县雪下的大一些,路边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文老六带着自己属下的衙役开始巡视乡里。
昨日吏部的掌故来了,取走了放在衙门大堂里案桌上的县令官印,把仙游县府库的钥匙交给了文老六。
文老六暂行县令之职。
虽然只是一个小事,但衙门里面的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大事。
文老六忍不住全身发寒,他觉得县令秦月颖出事了。
莫不是秦月颖战死了?
死了?
吏部掌故带着一个黑衣人去了秦家一趟。
当着秦月颖夫人的面,把屋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
包括往来的书信。
好在秦月颖认的字不多,平日做事都是亲力亲为,往来书信写的字也不多。
往来的人际关系也很简单。
几乎全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鹿入林!
黑衣人把玩着书信,淡淡道:“鹿入林是谁?”
吏部掌柜躬身道:“太子亲卫!”
“几道门?”
“东宫大门!”
“人在长安么?”
“在定州!”
“嗯!”
黑衣人放下书信,从哪里拿的他依旧放回到那。
书信的内容没有问题,就是有些不堪入目。
秘戏钱!
春宫图!
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素女经赋......
信里的内容都是我收集了多少套,还缺哪一套,还缺哪一式,多了哪一套,多了哪一式,要不要换一下。
书信没有问题,一行人去了书房。
书房有锁,三把锁。
就连秦月颖的夫人都不知道三把钥匙在哪里。
她知道他当家的是做什么的,知道那事是绝密,万不能被人知道。
所以,她从来都不敢问,也不好奇。
只有秦月颖自己知道。
他落三把锁其实不是防贼,而是防自家的孩子。
孩子看到了不好。
孩子在书院,学问很好,先生很喜欢。
宫里出来的人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人很兴奋。
他觉得这屋子三把锁,里面绝对藏有天大的秘密。
若不如此落三把锁做什么?
为了好玩?
抽刀,劈砍,一刀就斩断了门鼻子,拉扯一番书房的门打开了。
映入众人眼前的是一排排的书。
排列整齐,古色古香。
黑衣人扫视了一眼,看着书房的布局,他已经知道这间屋的主人喜欢从哪里拿书,又喜欢躺在哪里。
自信的抽了一本书,打开……
黑衣人脸色大变,古朴又平凡的脸庞变得通红。
他不信邪的又抽了一本, 内容不变,招式变了!
他还不信,又抽了一本标号为三十二的一本书。
结果……
黑衣人愣愣地看着眼前满满的书架,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这一屋子的书怕都是那些玩意。
这他娘的是什么人啊!
搜集这么多做什么,学的过来么?
他很想走,很想掉头离开,可是任务如此。
他必须细细地翻阅每一本书,确定无私藏,无问题后才能离开。
“你们出去!”
吏部的掌故遗憾的放下手里的书。
他是识字的,更是识货的,就刚刚他手里的那一本绝对是孤本。
在不感兴趣人的眼里一文不值。
可在感兴趣人的眼里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喜欢这东西不丢人。
好多父母在女儿出嫁之前买上几卷春宫画作为嫁妆,由女儿结婚当日带到丈夫家呢。
寓含了父母们的“祈子”之意!
小门小户有。
大门大户的更多,世面上少见是因为这东西很多都是用于传家的。
只要不堂而皇之的议论,不在光天化日之下观看就没有人说你什么。
谁家还没有几本这东西啊。
可看来看去就是那几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掌故已经在心里默默的决定。
等这件事结束后,他要好好地来拜访一下秦县令。
不说借几本,允许自己临摹几本也是好的。
掌故遗憾的离开。
黑衣人把秦月颖书房的所有书都看了。
在他的慧眼下,私密夹层也被他发现了,无一例外,没有私人的事情。
全他娘的是秘戏钱。
汉朝的秘戏钱!
两晋的秘戏钱,前隋的秘戏钱......
一个男人把私密夹层不放银钱,而是放秘戏钱,那基本就不用查了。
到现在黑衣人有点相信秦月颖是冤枉的,火药是被私藏了。
出了仙游,黑衣人把目光放向了张家,他没有打马进长安。
而是马头一转,直接朝着洛阳而去。
小十一从秦家离开,她是代表颜家给秦家作保的。
无论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家的妇孺是不能动的。
这是底线。
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孔惠元,小十一直接打马去了楼观道院。
自从大军班师的消息传来,皇后一直住在里面祈福!
小十一一路直行,就跟回家一样,径直走过了戒备森严的护卫,一直朝着后山的一处偏殿而去。
来往香客惊讶的看着这个带着幕笠的小娘子,都在暗暗猜测这是谁家的,能让戒备森严的护卫视而不见。
走到偏殿前,几个内侍快速走了过来。
谦卑的告罪了一声,跪在地上伸手摘下小十一的宝石佩剑,然后隔着衣衫检查了有无夹带。
小十一张开手,已经习惯了这套流程。
孔惠元在第一道关卡就被拦住了。
因为他是男子,还是外臣子,他还需要登记,还要递拜帖,然后还要平心静气,等到皇后的召见。
孔惠元没有拜帖。
他就是来仙游给低年级学子上课的。
孔颜两家一直交好,他来颜家都是通告一声直接进就行,谁没事把拜帖揣在怀里。
不光是颜家,长安这么多家,他基本上都不需要拜帖。
不是人人都是宜寿县公,年轻的时候专门拿着老爷子的拜帖去吓人。
听说那段时间把各家的家主都吓得不断的叮嘱管家。
见小十一进去了,孔惠元懒得自报身份让护卫去通告,自己一个人去了偏殿,准备去看看书。
他还要等小十一出来。
祖父交给的任务就是多跟着小十一学学如何待人接物。
孔惠元不懂这有什么好学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会书。
这么冷的天,围着火炉看书才是人间最好的享受。
小十一进了大殿正门,就看到了低着头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李厥。
当余光看到小十一进来,李厥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李厥心里不断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呦,这不是皇太孙么,大冷天的跪在这里,是不是受罚了,哦,我想起来了,你昨日去喝花酒了……”
听着那熟悉的,淡淡的话语,李厥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眼前的台阶上。
“颜韵都告诉你了?”
“还用他说么,长安哪家不知道皇太孙去跟人喝了花酒,喝醉了还吟唱诗歌呢,多潇洒,多快活……”
李厥闻言更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