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宫,含章殿。
“哦呦,数日不见我们辽儿,竟然像吹口气儿似的,长得这般白胖了,祖母都快认不得了。”诸葛忆荪抱着宁王夫妇新生的小皇孙,与一旁的梁如瀚说道,
“这孩子能吃能睡的,自然长得快些。”梁如瀚说道。
“绛蕊啊,奶水可还跟得上吗?若是觉得辛苦,给辽儿寻一个乳母也是一样的,瞧你自从产下辽儿后,人越发消瘦了。”诸葛忆荪看着一旁的绛蕊说道。
“多谢陛下关切,妾身倒是不觉得哺乳辛苦,只是近来这孩子日夜啼哭,妾身还担心这孩子是有什么不好,或是有个病痛什么的,他日夜啼哭,妾身也日夜悬心,才消瘦了些,不碍事的。”绛蕊说道。
“小儿啼哭不是什么大事,哭声洪亮,说不定来日的运势更旺呢!你初为人母,不知道这些也是常事,只是我记得,我曾让佺儿的乳母姜氏择选了一批乳母、保母在你身边伺候着,她们都是经验老道的,为何不与你说这些?难道她们就白白在一旁看着?”诸葛忆荪问道。
绛蕊替府中几个乳母、保母遮掩道,“陛下切勿责怪几位妈妈们,她们倒是与妾身说过,是妾身不往心里去,白操心罢了。”
诸葛忆荪一看绛蕊眼神中略带闪躲,就猜到了几分宁王府中的情形,对一旁的灵笳说道,“灵笳呀,”
“奴婢在,”
“这几日你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诸葛忆荪吩咐道。
“不在陛下身边伺候?陛下要我到何处去呢?”灵笳笑着问道。
“宁王妃刚产下皇孙,身子未曾痊愈,她又本是性情柔弱宽和之人,难保府中的下人们不受辖制,一会儿宁王夫妇出宫,你随他们一同去,替我去督促管教府上的下人几日吧,让王妃也好安心抚育皇孙。”诸葛忆荪吩咐道。
“是,奴婢明白。”灵笳答应着。
“陛下日理万机,还让您替妾身操心府中小事,妾身实在愧对陛下。”
“诶~这是哪里的外道话?你是我的儿媳妇,又是从我身边出去的人,自小就在我跟前侍奉,在我心里,与我的女儿也没什么分别,如今你刚产子,你我也都是女人,哪里不知道产子后要应对的困顿烦难,替你布排一二也是理所应当的,何必心存愧疚?”诸葛忆荪对绛蕊说道。
“是,”绛蕊垂着头答应着。
“往后无事,只管带着辽儿入宫便是,你若是不嫌弃我,带着辽儿在宫里多住些日子也是好的。”
“陛下哪里话?妾身岂敢?妾身只怕给陛下添麻烦罢了。”
“怎么会麻烦?都是自己的儿女孙辈,住在一处还热闹亲近些。”诸葛忆荪说道。“佺儿,你说是不是?”
“母亲说的很是,只是儿臣担心宫中规矩多,绛蕊与辽儿住在宫里,反而被拘束得不自在呢。”常佺说道。
“怎么会?如今宫里人少,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拘束人,也随你们夫妻二人吧,不拘住在哪里,只要你们舒心便好。”诸葛忆荪说道。
“是,多谢母亲体恤。”常佺说道。
一家人正说着话,只见甘缪疾步走了进来,向宁王夫妇见过礼,便一脸月悦色地走到了诸葛忆荪身边,
诸葛忆荪不解其意,便问道,“倒是甚少见你这样欢喜,可是有何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我也跟着乐一乐,”
“是,的确有一桩大喜事,”甘缪说道。
话音刚落,小皇孙便大哭了起来,绛蕊连忙抱到一旁哄着,越哄那小皇孙元辽哭得反而越厉害,
绛蕊又担心这孩子可是有何病痛,探了探小皇孙的额头,也不曾发热,听着那嘹亮的哭声,绛蕊焦急地说道,“这是怎么了?不知为何,这孩子又哭得这般厉害,妾身无能,无论如何都哄不好他,饶了陛下与王爷的清净了。”
“让我来哄哄,”常佺将那孩子轻轻抱了过去过去,哄了许久,仍旧不见好。
“让朕来,”诸葛忆荪吩咐着,灵笳连忙将小皇子抱了过去,诸葛忆荪接过孙儿,仍旧是不见好,诸葛忆荪有些头痛地说道,“哦呦,这孩子当真是犟得很,怪道你母亲这几个月瘦了这许多,都是看你这个小冤家给活活累得,”
正好滟笙带着两个宫人进来,那两个宫人是诸葛忆荪吩咐滟笙好生择选,要赐给宁王夫妇做保母的,
“陛下,这是您吩咐我择选的两位宫人,本就是伺候皇孙殿下的,不如让她们试试吧。”滟笙从旁说道。
“好,你们来哄哄,”诸葛忆荪说着,将那孩子举起来,交到了一个宫人手中,
那宫人也哄了半日,想尽了法子也不曾哄好,便交到了另一个宫人怀中,那宫人虽然年迈、容貌仍旧有三分清丽,抱过小皇孙,起初那系哦小皇孙仍旧在她怀中折腾个没完。
那宫人无奈,便像自己家乡妇人哄孩子一般,唱起了一支家乡的童谣,小皇荪听着那首用岭南乡音唱的民谣,仿佛觉得与自己往日所听的话语,在音调上颇有不同,瞪圆了眼睛看着唱童谣的宫人,像是入迷了一般,渐渐地就不哭闹了。
“你挑的人果然不错,”诸葛忆荪称赞一旁的滟笙道,“只是方才那歌谣倒是新奇,不像是中原之音,不知你唱的是什么?”
宫人连忙说道,“回禀陛下,是奴婢家乡妇人哄孩子的歌谣,名叫‘送番郎’,的确不是中原之音。”
“送番郎?这名字倒是有趣。”诸葛忆荪说道。
“回禀陛下,奴婢家在岭南,这番郎便是番客,指的是客居在岭南的番族男子,这些人多以货鱼货鸡为生,方才这童谣,唱的便是到了年关下,番郎带着货物走街串巷、货卖鸡鱼的故事。”那宫人说道。
“怪道这孩子听得入迷,连我听着,都觉得新奇。”诸葛忆荪看那宫人,越看越眼熟,“你看着好生面善,朕是不是在何处见过你?”
那宫人听诸葛忆荪这样说,有些担心地回道,“回禀陛下,奴婢……”
“你不是从前先帝的晟妃与五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吗?朕记得是叫……麝妘的。”
“是,奴婢正是麝妘。”那宫人回道。
“你怎么会……”
“回禀陛下,当日渤海之乱,晟妃娘娘与五公主被高氏叛军带去了潼关,奴婢便被留在了宫中,后来尉迟氏纵容手下兵卒在宫中施暴,不少宫人都被凌虐至……”麝妘这话怀中的小皇孙听了不好,便连忙止住,又说道,“奴婢担心受其所害,便装病逃出了宫,多亏仁寿宫公公收留,奴婢才捡回一条命来,后来便一直在仁寿宫侍奉,直至今日。”
“原来如此,朕还以为当日在晟妃与嘉蔚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幸故去了,”诸葛忆荪感慨着说道,“罢了,不说往日的悲辛之事了,朕看当日,你在五公主身边侍奉甚是尽心,又懂得规劝晟妃,约束身边宫人,是个难能可贵的妥当人,既然看你与辽儿这孩子有缘,往后就在王妃和小皇孙身边好好伺候吧。”
“是,奴婢多谢陛下。”麝妘答应着,抱着小皇孙退到了绛蕊的身后去。
“辽儿这孩子哭了这半日,想必也饿了,”诸葛忆荪对常佺夫妇说道,“你们先到鸣鸾阁去,陪着他用些饭食,我与嘉川王一会儿便来。”
“是,儿臣携妇告退。”常佺说道。
等宁王夫妇走后,诸葛忆荪看甘缪还立在一旁,笑着对甘缪说道,“瞧我这记性,被辽儿那小子一闹,险些忘了你在这里,你方才说的那件喜事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