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鞭笞幼子
作者:龙吟北冥   御心蛊最新章节     
    “这不成器的孽障!定要惹出抄家夺爵的祸事来,他才肯罢休啊!当初就应该掐死他,让他早早的追随他母亲一同去了,说不定我还能少操一些心呢!”滕王恨恨地骂道。
    元溯趴在木架上赌气说道,“父王既嫌我,打死儿子便是,也好让儿子到地下与阿娘团聚,何必留在眼前,徒惹父亲生气呢!”
    “你说什么!”滕王听了,更是怒目圆睁,一蹦三丈高,拿起鞭子来冲到元溯一侧,用了十足的力气狠狠抽了十几下,打得东海王元溯从背到腰、血肉淋漓。
    临泗公主担心父亲下手太重,打坏了弟弟,赶紧上前阻拦,可是父亲怒气冲冲,自己苦劝无果,便跪地拉着父亲的一只手说道,“父王!即便您不看在女儿的面上,不看在汲奴早逝的母亲的面上,看在陛下的面上也要饶过弟弟这一回啊!”
    “陛下?为父正是担心这孽畜在陛下面前言行武无状,以防他说出什么无君无父、胆大妄为、不知好歹的话来,今日才这般惩治他的!像他这种放浪形骸、整日游街串巷、纵情市井的宗室子弟,且不说丢了咱们滕王府的脸,若是让百姓看了,只怕会议论元氏皇族不堪,让陛下蒙羞,到时候为父才是难见陛下、羞愧致死了呢!”
    “父王说的固然有理,只是女儿近日入宫,常听陛下当着女儿的面连声夸赞汲奴,说汲奴虽看着狂放不羁,可交办的几件事都甚是稳妥,女儿听陛下的意思,将来有事要交代给汲奴去办也未可知,若是汲奴被父亲打出个什么好歹来,耽误了陛下的差事,岂不是扫了陛下的兴致、耽误了陛下的正事可怎么好?况且汲奴虽然是您的儿子,他也是曾在渤海之乱中立下过战功的人啊,您若是因为一时之怒打坏了汲奴,只怕陛下也难免怪罪啊,请父亲三思,饶过汲奴这回吧。”
    “哼,看在你姐姐为你求情的份上,我就饶过你这回,”滕王说着,将鞭子扔到一旁的小厮怀中,指着汲奴说,“下回你再敢这样出言不逊,说出这样不知深浅轻重的话,为父就先打死你,再像陛下请罪,将这王府上下与荫封爵位都早早交托出去,免得有朝一日因你这畜生不知深浅的狂悖之语,给为父和整个家门招来祸患,一家子老小要被人凌辱作践,还不如自己下手的好!”
    “父亲息怒,经过此事,汲奴一定会幡然醒悟,体谅到父亲您的苦心,那些不知深浅的话,往后定然不会再说了。”临泗说着,吩咐一旁的小厮,“夜深了,还不快扶着王爷回房歇息?!”
    “是。”小厮便上来搀扶滕王。
    滕王看着汲奴背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汲奴也被打得脸色苍白,滕王看在眼里,怒在心里,也疼在心里,看着儿子这遍体鳞伤的样子,老父亲也心酸得很,怒气逐渐变成了后悔,想转身回房去,又有些不忍,担心儿子真有个三长两短,
    临泗见状,上前搀扶着父亲说道,“父亲放心,这里有我呢,不会有事呢,您近来身子不好,又动了气,还是早些回房安置为是。”
    “也罢,这里就交给你了。”滕王拍了拍临泗的手,与近侍一同回房去了。
    临泗派人将汲奴抬回了房中,让房中的侍女给汲奴换药之时,临泗看汲奴渐渐有了精神,便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了?我还从不曾见父亲发过这样大的火。”
    汲奴听着,只是觉得背上如同被烧着了一般地疼痛,满头是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到底是说了什么不知深浅的话,父亲才气成这样?他平日里可是最心疼你的,今日怎么会舍得下这样的狠手呢?”
    “下去吧。”汲奴对一旁的侍女摆摆手。
    “可是小王爷……这药还没有上完呢。”侍女说道。
    “我来吧,你下去歇着吧。”临泗接过那药膏,轻轻给弟弟擦拭着。
    汲奴看侍女们都退下了才说道,“阿姐,你可见过那位从南耀来的的伶魁公主吗?”
    “就是那位南耀来的和亲公主?我入宫请安之时,倒是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临泗说着,疑惑道,“你怎么说起她来?”
    “姐姐觉得,将来谁可做这位南耀公主的夫婿呢?”
    “这个……岂是我可以思量的?自然是由陛下做主,等陛下问过邦政台的意思,自然就会知道结果了。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个?我是问你哪句话惹怒的父王,你却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阿姐莫怪,正是因为这事,父亲才将我打成这样的。”汲奴叹气说道。
    “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这南耀公主婚配之事,与你有何干系?又怎么会因为此事,惹得父亲动此大怒呢?”
    “姐姐也觉得伶魁公主的婚事与我无关?我果真就这般不堪,不配娶她为妻吗?”汲奴沮丧地问。
    “什么?!”临泗一听,手中的药棉也没个轻重,狠狠地刺痛了东海王的伤口。
    “呕呦!姐姐轻些~”汲奴嘶的一声叫了起来,
    “你这小子,莫不是发昏了?你想要娶那南耀公主为妻?我没有听错吧,方才我可不是在做梦吧!”
    “姐姐没有听错,这正是我今日请求父王之事,父王听了,以为我疯了,做事不知轻重,我用从前我母亲之事,顶撞了父王几句,父王才会这般动怒的。”
    “怪不得,怪不得,我若是父王,也一定会被你这话气昏了头,你这不是存心给父王出难题吗?还用你母亲的事来顶撞他,这不是用锥子扎父王的心窝吗?”临泗也气呼呼地说道。
    “姐姐也以为我错了?”
    “当然!”临泗脱口而出,“那南耀公主与我大黎和亲,为的是两国和睦亲厚,再无干戈,南耀皇帝才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远嫁到大黎,虽然陛下未曾给公主定下婚事,可是婚配人选,也一定是在陛下的几个儿子之中,不是澧王、资王,就是宣王,如此才算是合情合理,你……你虽然也是皇族子弟,可我们的父亲是世宗皇帝之子,在血脉亲疏上,与当今的皇室之间实在是相隔甚远,况且你年近四十,那南耀公主刚过及笄,年龄也相差悬殊啊,实在有些不般配啊,最要紧的是……”
    “是什么?”
    “最要紧的是,若父王应允了你,贸然入宫,向陛下请求将这南耀公主许配给你,在别人看来,只怕觉得是父亲存了不安分的心思,一个宗室之人,竟敢妄求与异邦公主结亲,便有了拉拢南耀皇室、企图动摇社稷之嫌,岂不落人口实?那些言官们在陛下面前参奏咱们家一本,太皇太后可早就已经仙去了,咱们家在朝廷文官之中又没有稳若磐石的靠山,若是陛下果真听信了,怪罪下来,这觊觎不臣的罪名,你说父亲和咱们整个滕王府,能不能担当得起?”
    “可是我也是世宗皇帝的孙儿,为何娶不得一个番邦公主呢?”汲奴不顾背上的鞭杖之伤、翻过身来问道。
    “你难道忘了睢阳王的下场了吗?忘了江淮宗室的下场了吗?他们又何尝不是世宗皇帝的子孙呢?”临泗郡主反问道,“我的好弟弟,不是说你配不上那南耀公主,是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你我可以置喙、作主的。”
    汲奴叹着气说道,“可是我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第一面,第一次看到她羞怯的眼神,仿佛不知在何处见过似的,那种感觉既亲切,又熟悉,看着她,我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离我这样近,这世上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明亮清晰,就是她,只有她,能让我的心口这样跳个不停,越是看着她,就越是明晰了我这一生,就是为了寻她而来一般,她站在我跟前,美好得有种近乡情怯之感,姐姐,这种感受你也曾有过吗?”
    临泗听着,拍着弟弟的肩膀说道,“姐姐明白,只是人活在这世上,有太多无可奈何之处了,能遇到这样令你心动之人,就已经是多少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了,她毕竟不是寻常女子,不是你奋力索求就能索求得到的,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安排她的归宿与命运,这个人永远不会你了。好弟弟,还是将她放下吧。”
    汲奴听着,攥紧了拳头,脑海中的理智与情愫在交战,背上的鞭伤仿佛不那么痛了,倒是一种解脱似的。
    “敷过药,饮些酒,痛快地睡一觉,就将她忘了吧。”
    临泗说着,看着汲奴趴在枕头上,紧紧地攥着枕衾,没过一会儿,枕巾上洇湿了一片,像是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被倾泻了出来。
    这一日,唐简卉照例让淼萍托人从双鲤的丝绸铺子里买来了几匹料子, 要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做身衣裳,等过几日常倜、常俨兄弟两个去甘泉会馆打马球时穿。
    淼萍将那几匹料子拿给唐简卉看时,唐简卉问道,“双鲤那铺子里的生意如何?可有好转了?”
    “还是那般,不温不火,铺子里的客人看得多、买得少。”
    “哎,想不到双鲤这丝绸生意,竟然会做的这般艰难,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唐简卉感慨着说道。
    “奴婢就不明白,您瞧王孺人这料子多鲜亮别致啊,比宫中的绣娘还要别出心裁,怎么一到了市井之中,就卖不出去呢?难道市井百姓,都看不出这丝绸的好吗?”
    “依我看来,不是双鲤卖的缎子不好,是丰阳会馆别出心裁、面料别致的料子实在是太多了,听说丰阳会馆,光门面七间的绸缎庄就三十家之多,小的绸缎铺子更是星罗棋布,不可胜数,铺子里的丝绸也是花样百出,与市井百姓的心意、喜好甚是相投,想要从这样的地方脱颖而出,只在丝绸上下功夫是远远不够的,这问题的关窍不在丝绸上,而在百姓的喜好上。”唐简卉说道。
    “您说的有理,奴婢奉您的命,每月都会托人去丰阳会馆采买丝绸,依奴婢看,其余的绸缎庄子、绸缎铺子,都有不少的老主顾,这些做绸缎生意的商贾,个个都懂得那拿捏老主顾们的喜好,不光自己家的绸缎好,连他们招待客人的茶水、点心、熏香、 配饰,处处都用足了心思,那些主顾与商贾之间,像亲朋街坊一般和睦,自然不会光顾别家的。”
    “是啊,双鲤的心思只用在了丝绸上,却不肯匀出一些来,用在讨顾客欢心上,自然是很难将这门生意做好的。”唐简卉说道。
    “听您这话,倒是有不少经营铺子的妙见,您为何不帮王孺人一把呢?”
    “要想在丰阳会馆这样的地方永远立住脚跟,有些事需要自己领悟出来才行,总想着依仗别人,终究是难成大器的。”唐简卉说道。
    丰阳会馆,织绣铺子。
    “这个月的账目如何?”双鲤问道。
    桃年算过,摇头叹气道,“比上个月还不如,抛去开支,还要搭上三十两呢。”
    “搭上三十两?上个月不是还赚进了二两银子吗?”双鲤问道。
    “是,这月因为有灯会,便多进了些料子,足足比上个月多了一倍,可不曾想进的多、出的少,多数都积存了下来,上个月来的几个主顾,也被别家使法子引去了,不往咱们这里来了,还有荆楚商贾原本订的一批货,也舍了咱们、另选了别家,几单大的生意都被别家抢去了,做好的料子,自然都积存下来了。”
    “想不到,这织绣生意做起来竟然是这样难,邻家的铺子也心太黑了,这是联起手来,要将咱们干垮了才甘心吗?”双鲤无奈地说道。
    “夫人,那下个月的那批料子,还要不要进呢?码头那边的客商催得厉害呢。”筝儿问道。
    “若是进了那批料子,咱们眼前剩下的积蓄,只怕撑不到下个月中旬,就要耗尽了,又要再变卖首饰填补,”桃年说道。“可若是不进新的料子,只卖陈货,咱们好不容易留住的几个主顾,和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口碑,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