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赌坊前的疯子
作者:龙吟北冥   御心蛊最新章节     
    “我想,这样的事我如今的身边不便出面,定要找一个妥当的人从中说和才好。”
    双鲤说完,便亲手写了一封信,让筝儿着人送到了东海王手中,东海王看了信, 让郡王府的长史官派人将这些胡人带到了东海王府。
    东海王让长史官对这些胡人说道,“你们犯下的可是大逆死罪,若是将你们移交到京兆府,只怕你们就难逃一死了,弄不好,连自己的家人都要受到牵连,本王也不想如此,不想看着你们因为一时财迷心窍就断送了性命,更不想因为你们而伤及了大黎与西凉两国之谊,因此决定网开一面,将你们以拦路劫财之名送到京兆府,顶多不过是打几板子,刺配流放,终究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你们觉得如何?”
    “求大人超生,若能捡回性命,小人定认大人为再生父母,愿以残生孝养大人。”
    “这倒不必,只是此事往后不许对一个人说起,否则便是自寻死路,到时候连阎王爷都帮不了你们。”长史官说道。
    “是,是。”胡人们也纷纷答应着。
    京兆府看了那长史官递的状子,为保万全,京兆府也将西凉使臣请到了府衙来,按照大黎与西凉律法一同审理伺候,最后给这十三名胡人定下了杖责一百、刺配流放到碎叶城为奴,终身不得入大黎境内一步。
    这十三名胡人也自认倒霉,被黥面杖责,戴枷押送到了碎叶城去。
    京兆府还张出海捕文书,缉拿在逃的主犯斛律倾。
    琅琊公主嘉秀经过了此事,也时常郁郁寡欢,从前爱说爱笑的嘉秀,如今一整天都没有个笑颜,双鲤担心嘉秀憋出病来,也时常带着她在丰阳会馆四处玩耍。
    可是随着下元节将近,双鲤的商队第一次从雪川运回了一船的生丝,还有不少南国的珍异之物,双鲤又在乐游原与万年会馆开了两间绸缎庄,都以舀霞庄为名,那段日子双鲤忙得脚不着地,也没有工夫陪着嘉秀游船取乐。
    和双鲤的商船一同从雪川上京来的,还有越国长公主诸葛忆蓁、白崖郡公诸葛伯彦与郡公夫人萝娟一家。
    忆蓁收到了姐姐的家书,从信上知道梁如瀚的病势不好,忆蓁想起从前梁如瀚对自己的照拂,终日以泪洗面,自二十多年前起,她的心中就一直住着一个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时一刻都没有将那个男子从自己的心中移开,尽管那个男子的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亲姐姐。
    伯彦自小没有父亲,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的梁如瀚,对伯彦而言就是自己的父亲,听说梁如瀚病危了,伯彦也将安顿热曼、龙寨的西越旧民之事暂时放在一边,请旨入京,想见梁如瀚最后一面。
    诸葛忆荪也答应了,派了御船与虎贲郎将自己的妹妹、外甥一家接到了京城来,与自己团聚,让妹妹和外甥能送对自己有恩的梁如瀚最后一段路。
    自从越国公主入宫后,诸葛忆荪身边有妹妹一家陪着,嘉秀与忆蓁一家一向没有往来,彼此并不熟络,因此嘉秀入宫的日子就更少了,嘉秀心情郁闷,整日往小韵坊来。
    小韵坊仍旧是歌舞不休,而且花样越来越多,除了大黎、西凉与南虞的乐舞,进来小韵坊还多了不少贞女国的孔雀舞、跣足舞、金鱼舞、京城中前来取乐的王孙公子也比往常多了数倍,看着这热闹有趣的乐舞和络绎不绝的人群,嘉秀的心中始终都高兴不起来,不知为何,斛律倾的面容时不时地从嘉秀的心底浮现出来。
    嘉秀知道,自己应该恨斛律倾,可是有个发自内心的声音在阻止她脑海中的恨意。
    这一日,嘉秀觉得乐舞无趣,便带着烟竹、菲匀在丰阳会馆四处走走,经过了乐坊、脂粉铺、当铺,嘉秀主仆几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隐秘的赌坊来,
    “想不到这里竟然有处赌坊,”嘉秀说道。
    “公主,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这赌坊的入口这般隐秘,仿佛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之处。”烟竹说道。
    菲匀也劝着,“是啊,这地方诡异得很,还是早些回去为是。”
    “罢了,闲逛无趣,早些回去吧,明日一早还要入宫请安呢。”
    说着,嘉秀几人正要往回走,就看到几个恶汉将一个男子从赌坊中抬着扔了出来,恶汉也从赌坊中冲了出来,对着那男子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道,“欠了一屁股赌债,竟敢还敢在这里叫嚣扰人,睁大你的狗眼瞧明白了,我们这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让你白吃白拿的安济坊和协众院,这个门有钱的狗能进来,没钱的人却不行!没有钱,你就连狗都不如,连鬼差判官想进这门子里拿人,也要先将赌债还清了才行呢!你是什么东西,没钱还想进来撒野?看你是这几日皮又松了,大爷们让你领教领教!打死你!贱骨头!”
    几个恶汉打得那男子身上嘴里满是鲜血,嘉秀担心闹出人命来,便让烟竹上去劝说,那几个恶汉看嘉秀的穿着颇有贵气,便看在嘉秀的面上饶了那男子,转身便回赌坊去了,
    烟竹看着地方的男子,越看越觉得面熟,过了一会儿,终于认了出来,瞪大了眼珠子对嘉秀说,“公……公主……这……这是斛律倾。”
    “斛律倾?”嘉秀说着,也上前辨认着,一看果然是斛律倾。
    “要奴婢去报官吗?”菲匀问道。
    嘉秀看着面前的男子,破旧的衣衫上满是污迹,身上散发着一股异常浊臭逼人的味道,口中还有恶臭难闻地糟酒气,斛律倾喝了酒、又挨了一场暴打,精神已经接近疯癫地冷笑着说道,“公主?什么公主?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尊贵的公主?我这样的人居然能遇见公主,当真是稀罕事啊,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亲爹亲娘来了,我也要卖了爹娘进去赌!”
    “公主,他疯了,咱们还是快点离了这里吧,奴婢害怕。”烟竹怯生生地说道。
    斛律倾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又噗嗤一声,捧腹大笑起来,“父母?父母!生下我的那两个人就叫父母?他们算什么父母啊!哎,老天啊老天,为什么让我生在这世上?是故意作弄我吧老天爷!这好戏看够了吧!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替我问问生下我的那两个人,为什么把我生在这世上!在赌鬼和酒鬼堆里长大的,被花子乞讨带大的,赌鬼、酒鬼、花子们才是我的父母呢!他们是我的亲爹!亲娘!”
    “公主,快走吧,他已经疯魔了,”菲匀说着,拉着嘉秀就要往回走,
    而嘉秀怔怔的,被方才的一幕幕惊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坐上马车,嘉秀仍旧是一句话不说,马车刚到了莒王府门口,烟竹与菲匀搀扶着嘉秀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一个宫使神色匆匆地走过,
    烟竹问道,“公公,什么事这样匆忙?”
    那宫使一看是七公主嘉秀,连忙上前见礼,可是看嘉秀神情呆滞,只对一旁的烟竹说,“姑娘有所不知,大事不好了,嘉川王薨了。”
    嘉秀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内心的悲怆再也压抑不住了,两行热泪从嘉秀的眼眶中喷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