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在上古时代,兴安岭所在的地方原本是一片汪洋大海,一座巨大的山脉暗藏在大海之中。后来有一条黑龙和一条白龙争斗,两条龙打得惊天动地,它们的尾巴扫过山脉将它一分为三,龙爪抓出来无数大大小小的岩洞,这就形成了“小兴安岭”、“大兴安岭”和“外兴安岭”。最后白龙被黑龙打败,海水下降,露出了三个兴安岭,而黑龙也化身黑龙江,形成现在的模样。
因为二龙相争的地方留下了龙的气息,因此即便多年以后也吸引修炼的人来到这里修行,许多和尚、道士、喇嘛都来到兴安岭兴建庙观,故事就发生在这时。
在东北的一座大庙里有一个又坏又懒的胖和尚,既不念经也不劳动,从来不出去化缘,别的和尚都看不起他,躲着他。时间一长自然是没办法再在大庙里呆下去了,只好离开庙宇。
他的师傅可怜他,知道他这个德行离开大庙多半要饿死,就算给他再多盘缠也不顶用,于是教了他一个“能把动物变成人”的法术,算是离别之礼,叮嘱他不要乱用法术,万不可祸害百姓。
胖和尚离开了大庙来到村镇,搭个草棚住下,一开始东家讨西家要,村人见他是个僧人也都肯施舍,但是日子一长,大家也都发现他越吃越多,让他帮忙念经祈福全然不会,慢慢的都不愿意再给他施舍。
胖和尚求食无路,饿得不行才想起来师傅教的法术,于是这天又来到一家村人家,叩门讨食。
一个村妇打开门,见到是胖和尚,没等他开口便讽道:“师傅你昨天不是才来过吗?您这般天天来,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对方言语不太客气,胖和尚也不往心里去,瞅见村妇身后院子里有一只小羊羔。笑嘻嘻说:“施主家里缺不缺长工?”
村妇眼睛一斜,挖苦说:“长工是缺的,可像大师傅这样能吃的,却是用不起。”
胖和尚嘿嘿一笑:“主人家说笑了,和尚怎能做长工呢?不瞒你说,吾有法术七十二变化,能将你家小羊变成孩童,给你家做长工,只收……些许礼佛布施即可。”
村妇闻言哈哈一笑:“把羊变成人?还会七十二变化?我看你更像三十六变化的那位。”
胖和尚其实只有这一招法术,哪想得村妇变着法子骂他猪八戒,还连连点头说:“没想到一下子就给你看破了,我学艺不精,但这畜生变人还是会的。”
村妇看他胡话连篇,心中着实不信,打住话头说:“俺要洗衣服了,师傅还是到别处讨吃去吧。”
胖和尚急道:“那长工……”才说半句便吃了闭门羹。
胖和尚无奈又去敲两家门,都没人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在。他又渴又饿,坐在街角歇息。过了一会,远远瞧见先前那个村妇和一个庄稼汉往这边来,边走着还在拌嘴。只听村妇拉扯那庄稼汉骂道:“你真是想娃子想疯了你!什么胡话你也信!”
庄稼汉不理他老婆,甩开拉扯微微躬着腰向胖和尚问道:“大师傅,你方才对我老伴说,能把羔羊变成孩童,可有这事?”
胖和尚眼珠子骨碌一转,忙起身说:“对,有这事。此等神妙法术本不该乱用,但我昨夜梦中得神授,特来与施主结缘。”
“原来如此!”庄稼汉意外的欢喜,道:“老伴,竟是我们的诚心感动上苍了。”
村妇哼的一声,不置是否。
胖和尚趁热打铁:“神妙法术固然不假,只是我这一发功,损耗修为不说,那法术逆天背理……这可如何是好啊。”
庄稼汉忙道:“这个俺理会得,只要大师傅给我变个大胖小子,解我不孝之忧,定有酬谢。师傅做的一桩大好事,这一笔一消,上天也不会计较的。”
胖和尚咧嘴笑:“出家人不讲酬谢,讲佛缘。既然缘分到了,那咱这就去?”
“好!好!”
三人回到家中,只见简陋的小院都是茅草和泥粪,院落当正一间瓦房显得极其清苦,有一大一小两只羊正在墙边。胖和尚问:“要变哪只?”
庄稼汉先翻看大羊,喃喃道“雌儿。”然后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小羊的下身,随即把小羊牵到和尚面前说:“就它了。大师傅还需要什么器物?”
“不用不用。”胖和尚故弄玄虚绕着小羊走几圈,随后手按羊颅念念有词,按老师傅教的咒文施展法术,不一会小羊褪去毛皮,变成了一个五岁大的光溜男孩!
这一出,别说庄稼汉和村妇,胖和尚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男孩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叫声:“王伯。”
村妇吓得面如土色,退到门边去。胖和尚也没想到一次便成,眼看小羊变成了人,也是目瞪口呆、面色如铁。
庄稼汉最先回过神来,反而喜上眉梢,一把将那男孩抱起,手指头往男孩下体捏了一下,才说:“别叫王伯,叫爹爹!”
男孩又说:“爹爹。你不杀我成吗?”
庄稼汉喜上眉梢:“宝贝孩儿,我疼爱你还来不及。老伴你愣什么呢?俺们有娃儿啦!哈哈哈。我们王家有后啦!哈哈哈。”
村妇咬着上唇仍然满脸惊疑,不肯置信,欲图走近瞧瞧真切,却又恐惧不往。
庄稼汉将男孩抱进屋去,没过一会拿了半吊铜钱和几块饼出来给胖和尚,口中直说家中清贫只有这些,不住地道谢。胖和尚一句没听进去,眼睛滚溜溜的盯着钱笑。
神妙和尚能把畜生变娃娃的事很快在十里八乡传开了,胖和尚满以为自己今后是衣食无忧、求者不绝,哪想一连几天也没有人来找自己施法,路上行人见到胖和尚也避之不及。
原来这畜生变人之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叫人细思极恐,近尤害怕,除了那想要男丁过了头的庄稼汉,别人哪敢和畜生变的人相处?
胖和尚暗自纳闷了几日,铜钱也花光了又再度挨饿。
这天大早,胖和尚还在草棚里呼呼大睡,就被一个穿戴整洁,头戴圆帽子的人叫醒,说是胡员外的家仆,特地来请胖和尚的。胖和尚一听有生计上门,二话不说穿上草鞋就跟着走。
一路上胖和尚问胡员外家里的情况,富不富裕,妻妾多少,圆帽子不冷不热的有一句没一句,直走到接近晌午才来到一处大户人家门前,周围方圆良田百亩,有许多佃农正在耕作。
未及进门,大屋里传出来一个妇人有气无力哭声:“老爷,奴家冤枉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怒斥:“冤枉什么!真凭实据在此,还敢抵赖!再不交代奸夫,就给我接着打!”
皮鞭抽打的声音响起,妇人随着鞭声“啊、啊、啊”的叫喊,惊得胖和尚心中一跳一跳的。
圆帽子对他说:“师傅先在这等着,我进去通禀。”也不等胖和尚回答,自顾自的进去了。
胖和尚兀自好奇,竖起耳朵听。听见里边那圆帽子恭恭敬敬地说:“老爷,那和尚带来了,在外边侯着呢。”
苍老的声音喃喃道:“嗯……”
圆帽子又说:“可这畜生变人,实在是荒唐可笑,若是传出去……”后边声音细不可闻。
苍老的声音斥道:“这贱人给老子带绿帽,这口恶气若不出,还嫌什么好荒唐的!”
妇人被抽得哼哼唧唧,仍在“冤枉冤枉”的叫唤。
另一个妇人尖声尖气地说道:“老爷,二姐做出这番丢人现眼之事,唉,说不得,也只好浸猪笼。”
被打的妇人叫到:“三妹,你……你好狠的心!我平日哪里对不住你?”
那妇人的声音道:“你待我不错,但你对不起老爷就不行。”
被打的妇人又是哭泣否认。
胡员外正在怒火上,道:“既然不认,我要叫你心服口服!让那和尚进来!”
胖和尚听到此处赶紧跑到田边假装看风景,圆帽子走出来招呼他:“大师傅,我家老爷有请了。”
胖和尚进入院里唱个诺,只见那个被打的妇人绑了手吊在梁上,一身血污,四下有七八个家丁。
胡员外则是个秃顶老头,没好气的问:“听说你能把畜生变成人?”
胖和尚答应:“会一点。”
胡员外:“什么叫会一点!能干了你就干,银元少不了你的。要是招摇撞骗浪费我时间,也免不了一顿棒槌!”
胖和尚:“啊哟哪能呀,俺尽力试试。”
胡员外向下人下巴一扬,说:“去,把大黑带来。”
不多时,一条膘肥体壮的大黑狗被牵了出来,咧着牙齿吐出白气,活脱脱的一头猛兽,尾巴也不摆,看起来随时会咬人的样子。
胡员外毕竟还是不太相信法术之事,轻蔑地说:“就请师傅施展神通吧。”
胖和尚战战兢兢地手伸向大黑狗,那狗龇牙咧嘴地虚咬一口,胖和尚吓的缩手一条。胡员外哈哈冷笑,骂到:“畜生不懂事,让你脱胎变成人还不领情,讨打!”
当即可吩咐左右持着竹棍就往黑狗身上招呼,黑狗以牙相咬,挨了一顿胖揍,怂了下来。胖和尚这才小心翼翼将手按在黑狗头上,开始念咒,诺大的院子里一时间只有咒文的喃喃声。
不到半刻钟时间,黑狗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褪去皮毛,变成一个裸体的精壮黑汉子。“真的变人!”“我的天!”在场众人无不惊怕,却见那被吊打得浑身血污的女人反而露出绝地逢生的喜色。
胡员外不敢置信的走近几步,清了好几次嗓门,才发出声音来:“大黑?你看我是谁?”
黑汉子跪在地上支起上半身,抬头答应道:“老爷。”
“哈哈哈哈。”胡员外大笑:“有趣,有趣。大师傅果真有神通!”转头又问黑汉子:“大黑,你与我实话实说,与二太太通奸的到底是何人!”
黑汉子直白地说:“通奸的不是二夫人,是三夫人。她把情书栽赃在二夫人房里。我平日睡在院里都瞧的清清楚楚。”
这时那个之前尖声尖气的女人惊得花容失色,噗通跪在地下,猛然惊觉后拉扯着胡员外说:“老爷老爷,这畜生瞎说的!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妖和尚,肯定是玩弄邪法泼我脏水啊,老爷你一定要明查!”
胡员外一脚踹开她:“瘪犊子!狗还能说谎害你?他妈的,你吃老子用老子的,原来竟然是你做出这等贱事!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大黑你快给我说!奸夫是谁?老子非拔了它皮不可!”
黑汉子又说:“奸夫就是少爷。”
“啊?!”在场所有人闻言更惊了,少爷是胡老爷的独子,年仅十五岁,要是黑狗所言不虚那就是少年儿子偷情了三姨太,这可是丢人丢到家的丑事。
众人面面相觑,寂然无声。
胡员外铁青着脸,丢下一句:“你们全都在这里等着,谁也不许走开!”使一个眼色让圆帽子跟上,便往儿子的院落走去。
胖和尚等人在原地交头接耳,然后只听到胡少爷的哭声,叫嚷声传来,也听不清叫的什么,不多时又归于平静。
过了小半个时辰,胡员外独自回来了,一上来劈头厉声指着黑汉子说:“我都问清楚了,孩儿绝无通奸夫人之理!你这畜生终究不是人,想挑拨离间为害无辜?来人给我打!”
几个家丁得令操着棍子就围着黑汉子打,黑汉子没想到胡员外突然发难,不知所措,等到奋起反抗已经挨了许多重击,不一会便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胖和尚退在角落,只怕胡老爷迁怒自己,这会只想脚底抹油。没想到胡老爷却笑说:“师傅,你这神通是不假,真叫人大开眼界,只是变出来的终究是畜生,胡言乱语坏我名声。不过你放心,这可与大师无关。”
胖和尚闻言稍稍安心。
圆帽子提来一坛子酒和一些银锭,胡老爷笑说:“大伙都累了,今日的事就不要出去声张,这些银子除了给和尚师傅的,其余的你们分了。大家也喝点酒压压惊,就当没事发生过。”
众人心领神会,面露喜色都围过来分钱喝酒,胡员外微笑看着,胖和尚拿到银子甭提心里多高兴,欲待跟着盛酒喝,却一眼瞥见到圆帽子沉着脸定在胡老爷身后既不分钱也不喝酒,当下起了疑心,望着手里的酒,一口假做畅饮,其实只是润了润嗓子,大都流在地上。
片刻之后,几名家丁突然先后捂着肚子呼痛,哀嚎讨饶,在地上翻滚挣扎,鲜血自口中吐得遍地,最后蜷缩成一团毙命。胖和尚心中大惊,只得有样学样,只不过面朝下倒下,暗骂胡员外恶毒残忍,竟然下此毒手,不知接下来如何脱身。
胡老爷看着一地死人,叹口气说:“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问到底,唉……贵财啊,我自幼与你相伴,这胡家上下我也就信得过你了,今日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否则传出去我姓胡的以后也不能做人了。”
圆帽子赶忙跪下说:“老爷放心,贵财永远和老爷一条心的,如有违逆,天打雷劈。”
胡老爷又说:“既然如此,你伺候三夫人喝酒吧。”
三姨太本来吓蒙在地,听到这话哭叫道:“我不喝!我不喝!老爷你饶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头在地上磕破,血涂得一地。
圆帽子冷声道“夫人得罪了”,一把薅住她头发扯得仰面,一碗毒酒就从嘴里灌进去。胡老爷见状,从后边拍拍圆帽子的肩膀:“好,好。”
可一道寒光闪闪的刀锋自圆帽子胸口透出,圆帽子艰难的回过头去看了胡老爷一眼,口中含着血水咕噜两下,什么也没说出来,倒了下去。
胡老爷又叹口气:“老子就这么个独子,他不争气做出这等丑事来,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众人尽知哪容得你们留在世上?”
胡老爷走到吊起来的二夫人面前,后者落下泪来:“老爷你现在知道我是清白的。”
“我知道。”胡老爷一刀子捅进她心窝。
胖和尚面朝地下,只盼他杀够了人赶紧走,哪想这胡员外竟然滴水不漏,挨个死人补刀。再这般装下去就真的成死人啦,胖和尚再也按捺不住跳起来就跑,胡员外大惊,提刀直追。
胖和尚人胖脚慢,没等推开大门,刀子从身后刺下来,只得转身抗衡,手臂上就挨了一刺,鲜血横流。胖和尚吃痛倒下去,胡员外杀红眼又是一刀扎下来,千钧一发,突然一条人影从背后抱住胡员外,张嘴就往他脖子上咬去,血水喷射到大门梁上,那人一口复一口,直至深见颈骨。
胖和尚挣扎起来,见那咬死胡员外的人正是黑狗变成的黑汉子,它满嘴是血,奄奄一息勉强站立,悲伤地说:“你为什么要把我变成人?我明明都说了实话,他们还要打死我。太痛苦了、太痛苦了。”说完气绝倒毙。
短短一个多时辰,胡家一家十几口人几乎死光,胖和尚哪里经历过这等惨烈之事,迈腿跑出去,身后听到胡家少爷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跑出了几十里地,胖和尚在一条小溪边拼命洗脸,心想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遇到这样的事真是到了血霉了!只不过想凭借法术赚点生计,怎么就这么难?操他妈的。
胖和尚心肠坏极,想来想去没觉得死了人有多大事,只是恨害的自己没法讨生活。这下绝不能回到村镇。怎么办呢?只好往深山老林里去。
胖和尚逃到山里风餐露宿,靠吃野果呆了四天,好在也没有人来寻。只是饥饿难耐,足足瘦了一大圈。他想这样不行啊,再不寻点像样的餐食,就交代在这了。自己又不会打猎,不会劳作,这该如何是好。
第五日上,饥肠辘辘的胖和尚在山里听到呦呦叫声,寻声走近一看,山坳里有一大一小两只梅花鹿。“哈,有肉吃了。”他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抓起一块石头就偷偷的靠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