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纸轿车停在【类人气球】领域的边缘。
    这里空空荡荡，除了地面上一道浅浅的辙印以外，没有任何痕迹。
    宋昀站在车边打电话，一张脸上阴云密布。
    电话铃一声一声地响，每一次停顿的空隙，宋昀都忍不住期待。
    然而，随之而来的只有下一声冗长的电铃，就好像对面的人，一点也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诡接听……”
    宋昀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先生，他们……”他身后的阴兵艰难地开口，“他们不会是已经进去了吧？”
    宋昀没有说话，抬头去看上方密密麻麻的巨大头颅，一颗心跳如擂鼓。
    【类人气球】是什么东西，他太清楚了。
    如果他们为了躲避【不死女】的追捕而慌不择路进入了这座城市，那后果……
    就算能暂时活命，不死女或者类人气球都不会放过他们！
    宋昀抬手捂着心口，只觉得窒闷得慌，一种空荡荡的绝望和声势浩大的担忧席卷了他的全部。
    他闭了闭眼睛，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准备准备，”他干涩地说，“准备进城。宋均瞎胡搞我管不着，玄孙可不能出事。”
    阴兵们吓了一跳。
    “先生！”
    还没等他们劝阻，宋昀的手机就响了。
    他急忙接起来，听筒那头传来宋均不紧不慢的声音。
    “到了吗，老头？”
    这一声让宋昀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冲垮了他仅存的理智。
    “尽会乱来的狗东西！！”
    宋昀破口大骂：“怎么不把你那小命再弄丢一次？！”
    宋均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听着老鼠的汇报。
    “哥，淡定点。”他笑嘻嘻地劝道，“我玄孙的命，我保护得好的很。你找个地方坐下来，一会儿看我操作吧。”
    宋昀后悔没托梦给重孙烧点速效救心丸来。
    他捂住心口，声音都打颤：“宋均，你别胡搞。你听我的，你不知道这些气球的厉害。”
    他吸了口气，继续劝道：“你听我说。这个东西它就是无解的。首先，它完全不可以交流和谈判……”
    房间外，巨大的头颅对着再次复活的不死女怒吼。
    “别再死了！！”
    “别再自己死掉！！满足我们的规则！！圆满我们的执念！！”
    老鼠叽里咕噜一番，不死女竖起一根手指。
    “还记得我刚刚说的那两点吗？”她娇滴滴地问，“这可是谈判。”
    宋昀擦了擦汗：“其次，没有诡异能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没有诡异洞悉这东西的来源和秘密……”
    不死女当着它们的面捏住老鼠的嘴筒子，模拟出一副很有诚意的表情。
    新的气球遥遥地往这里飘，气球们一看，顿时急了。
    “不！”它们喊道，“不！我们答应你！”
    “不要再死了！！”
    那些巨大的头颅挤挤挨挨，每一只都希望离不死女更近一些。
    不死女娇笑着，伪装出明显的不信任。
    “你们真的可以做到不让新的气球产生？”
    “唔，我想想。”一只气球摇摇摆摆，似乎在想着怎么才能把不死女骗出来。
    “我们每个都有独立的人格，但同时我们也是完整的整体。”它和不死女一样，娇媚地笑着。
    “我们吞噬诡异和人类，我们发展我们的群体。”
    气球望着不死女，笑得僵硬而惊悚。
    “小姐，我们本来只有一个。”
    “当它圆满了它的执念，它也也圆满了它的人格和力量。”
    “力量得到壮大，它就能诞生另一个……另一个如果也得到圆满，它们就能继续产生另外两个。”
    宋均听懂了。
    简而言之，这些东西是杀了多少人或者诡异，就产生多少新的。
    窗外的气球摇摇摆摆，咯咯娇笑。
    “小姐，你与其苛求我们的数量，不如每次复活都与我们融为一体。”
    “我们本就是一体，你来，我们一并圆满壮大。”
    “有了你，我们将源源不断地发展壮大。”
    “我们可以不用限制于这座城市，完全地吞噬这片土地，再开始新的远征。”
    冷汗顺着宋昀的额角向下滑。
    听筒那头，宋均没有说话，只有隐约的低语声和些微的风声。
    “宋均，这次你得听哥一句劝。”
    前方的城市巨大而灰暗，楼宇上方的气球开始蠢蠢欲动。
    它们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上下摇摆，连带着下方吊着的干瘪尸体风铃般晃动着，空气中飘来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
    宋昀从来没觉得手机这么滑过，这东西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宋均，就算你这次侥幸地探查到了这些气球是怎么诞生的，你也没办法消灭它们。”
    一缕银发从宋昀的额头垂落，被汗水染得油油的。
    “它们有智力，它们不会告诉你这些……”
    房间里。
    “这是对你的侮辱。”
    老鼠挣脱开不死女的手，对她转述宋均的话。
    “它无视你的执念和艺术，它还要侮辱你，让你心甘情愿为它死无数次。”
    这道理，就算老鼠不说，不死女也知道。
    她保持着完美的笑容，黑色眼瞳中升腾起愤怒和杀意。
    “嘘——听我说。”
    老鼠凑近她耳边，外面的人头气球再次因为这一动作而焦躁不安。
    “我们已经知道了它们的秘密，这一步就得问出它们的弱点……”
    一分钟后，不死女再次开口，对窗外的人头气球微笑。
    “可是，你们已经多出了这么多成员。”
    她抬手向几只气球一指，语气很无害。
    “你们已经多出来了……是不是让多余的部分消亡，就能解决掉我不够分的这个问题？”
    宋均把手机拿远了点，微笑着等待气球们的反应。
    这个问题精准地戳中了气球们的痛处，那几颗头颅的表情恶狠狠地扭曲了一瞬。
    “不！！”第二只气球尖叫道，“千万别这么做！！”
    “还有别的办法。”第四只气球要冷静一点。
    它抬起绳索，指了指天空下那些悬挂着尸体的巨大头颅。
    “很简单。”它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守恒问题……”
    第五只气球明白了。
    它帮腔道：“是的。你只需要数数我们多出来的数量，然后想办法击杀掉相同数量的那些已经圆满的气球。”
    “这样一来，就算你暂时死亡，我们也不会增加新的……直到我们都圆满为止。”
    宋均嘴角的笑容扩大了。
    不死女的眼睛里洋溢着胜券在握的喜悦。
    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手不稳。”
    不死女十分无辜。
    “如果我一不小心多杀了几只，会怎么样？”
    “没关系的。”气球们异口同声地说，“你可以弥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