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愈师很不爽地出了口气。
趁着她做准备的两分钟，宋均抓紧时间，将目前为止所有的信息捋了一遍。
疗愈师的这个情况，就和他以前练习过的通灵很像。
能“看到”一些东西，但是又不完全准确。
疑点在于，疗愈师手里关于宋均的信息，是错误的。
所以，这还真不会是通灵那么简单。
疗愈师作为普通人，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所以，宋均更倾向于，疗愈师是有所依仗。
换句话说，她更像是某个特殊存在的傀儡。
至于更具体的信息……
宋均看了一眼没有挂断的电话。
……只能是亲自接受一次清理看看。
“我这边ok了。”电话里，传来疗愈师的声音，“你这边好了吗？”
宋均说：“开始吧。”
酥麻是从头皮开始的。
就好像一只冰冷的手覆盖了他的头皮，将一阵阵冷意往下灌注。
然而，屋子里空无一物，见不到任何诡异的影子！
“我来看看。你有一个誓言，是关于爱情的……这个誓言，我们把它清除掉。”
誓言？
宋均记住了这个词，突然感到心里一空。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绝望，沉沉地塞满了整个胸腔！
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所有努力都没有意义的想法。
大概是宋均的表情变化过于明显，他身边的四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哥？”
宋均抬头看着他们。
人都是要死的。
诡异，也不过是死亡的另一种形态。
它和阴间那些没被污染的鬼，实际上没有区别……
“我没事。”宋均努力维持住理智。
就算再努力，也不过只是让他们多活那么几十年……
然后变成……
宋均握住了桃木匕首锋利的刃，让它划破自己的手心。
热流沿着手臂向上，驱散了些许绝望。
拥堵的感觉好了些，宋均心里一轻，觉得自己又能够自由呼吸了。
那只无形的手从宋均头上离开了。
“等一下。”疗愈师说，“还差一点。你的灵魂要求我换个水晶灵摆，我给你换成紫色的。”
宋均已然冷汗涔涔。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更强力的冷流便兜头而下！
这一下猝不及防，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绝望。
“我——”
我再怎么用力，你们也只会去阴间。
去阴间，像哥哥一样，过完阴寿，再来人间受苦。
永生永世，循环往复，没有超脱。
和变成诡异，也差不多嘛……
与此同时，系统响起了尖锐的提示音！
“当前升级进度5％，下一等级为阴魂一级。”
“当前升级进度7％，下一等级为阴魂一级。”
“警告！警告！”
“您吸纳诡气的速度过快，超越了目前身体和诡心能承受的范围。”
“当前升级进度9％，下一等级为……”
“警告！警告！警告！”
宋均感受到了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剧烈疼痛！
突如其来的痛感让他几乎无法思考，而桃木匕首似乎有所感应，在他手中剧烈地颤抖着。
一道金光倏地向上窜，稳稳地护住了宋均的大脑！
“哥！”宋乞惊慌地喊道。
“没事。”宋均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强忍着疼痛坐起来，开始默念金光咒，用最大的速度转化那些灌进身体的诡气。
同一楼层，另一间房间内。
疗愈师的桌上放着一张清理表格，一只戴着华美手套的手捏着紫色灵摆，让它在表格上悬浮摇晃。
表格前面放着宋均的照片，正是宋均拍下来发给疗愈师的那张。
惊悚的是，这只捏着灵摆的手没有实质，只有幽灵那样的虚影。
疗愈师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只手的主人。
他肤色白皙，穿着一套绣着精美花纹的红色喜服，头戴一顶精巧的冠冕，乍看宛若神只。
只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白皙肤色底下若隐若现的青灰，和精心掩饰都快要挡不住的发乌的唇色。
这是一只诡异——
除掉外在的装饰和略显别扭的妆容，这诡异和宋均现在的皮囊长得一模一样！
此刻，他眉头紧皱，好像遇到了什么很有难处的事情。
疗愈师关闭了手机的麦克风，让宋均那边听不见他们谈话。
“怎么了？”她问，“还要换灵摆吗？”
紫色灵摆诡气缭绕。
“不。”诡异说，他的声音也是宋均的声音。
“和灵摆没有关系，现在是有些别的问题。”
疗愈师急得快要哭了：“什么问题？除了和别的女人谈恋爱，还有什么问题？”
她和报纸上的照片差距很大。
她的确还是个人，只是比照片上要瘦许多，气色更差，黑里透着蜡黄，眼睛下面青黑浓郁。
她的头发倒还有一大把，在脑后梳了个朴实无华的马尾。
疗愈师很委屈，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你天天跟我说，你是元神出体、一部分意识出窍来陪我，因为我是你的灵魂伴侣。”
“你之前一直让我等，我甚至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但是我也真的等了。”
“你昨天跟我说你本人来了，我都不知道有多高兴！”
疗愈师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你跟我说你本人又有钱又强，我也相信。一部分意识都这么强，能救那么多人，本人肯定不会差的。”
“可是你也没说你本人在谈恋爱呀！还是舔狗！”
疗愈师砸掉了手边的玻璃杯，玻璃渣飞溅一地。
“而且，你这个本人特别没有礼貌！我好不容易主动给他打个电话，他就那么轻易地中断了聊天！”
诡异感受到了疗愈师周身低迷的磁场，不由自主地凑得近了点，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
他和其他诡异不一样，的确很特殊。
他没有办法直接吸收诡气升级，只能先利用人类低迷的磁场滋养自身，再为自己寻找一副合适的皮囊。
而【清理】的原理，就是将楼里的诡气收集起来，对住户进行特殊洗涤。
这种洗涤可以吸附走住户身上的其他诡气，但也会彻底扭曲他们的意识和神志。
就这样，住户们的信仰越发坚定，他也通过【清理】，将他们的磁场洗涤得越发低迷。
诡异看了一眼宋均的照片，藏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疗愈师，是他用特殊道具精心制作的傀儡，是他的狂热信徒。
在未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作用。
“你先前连脸都不肯让我看到，今天早上才告诉我你长什么样！”
诡异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对食物的贪恋。
……当然了。
占有皮囊的第一步，就是变成跟皮囊相同的模样。
宋均是今天凌晨入住，在他入住之前，这里可没有能入他眼的皮囊。
疗愈师哭泣着：“你说呀！你说呀！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半透明的诡异站起来，很温柔地把她揽进怀里。
“相信我。”他说，那张不属于他的脸在疗愈师看不到的地方扭曲了。
第二步，就是通过【清理】，让皮囊的主人被他的傀儡吸引。
“只要我和我本人融为一体……”
第三步，等那只皮囊开始信仰崇拜、磁场开始低迷，就可以举行他期待已久的仪式。
诡异嘴角扩大，虚情假意地说着誓言。
“我一定会让你幸福一辈子。”
仪式上，疗愈师会彻底变成营养池。
他会吸干这个女人所有的精血和生命，然后彻底改变存在的形态。
他会成为行走于人世间的唯一真神。
疗愈师的眼泪穿透了他的身体。
“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她问，“除了他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