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走后刘异跟李怡八卦了下清河崔氏与李党的关系。
据李怡介绍,两年前朝中有位宰相叫崔郸,出自清河崔氏小房。
崔郸自唐文宗时期就出任宰相,李炎登基后他继续为相。
崔郸与李德裕本是多年好友。
可会昌元年时,他俩在处理原唐文宗宰相杨嗣复和李珏问题上,出现意见分歧。
最后李德裕表面听从了崔郸的劝说,饶过了杨、李两人的性命,改为流放到偏远地区。
但李德裕回头便向李炎进言,说崔郸心向先皇旧臣。
李炎一气之下将崔郸罢相,贬去做西川任节度使。
发生这种事,清河崔氏没对李德裕脱粉回踩就算不错了。
他们如今表面仍站李党,但与李德裕之间已经出现裂痕。
刘异呵呵贼笑,他就喜欢人家有矛盾。
“我说刚才十七傻怎会那么有信心他母亲娘家一定会帮他呢。”
估计清河崔氏通过崔郸一事已发现,站队根本没有用啊,朋友也靠不住,只有拥立个有自家血脉的天子,才能攥紧权力。
“十七傻?”李怡错愕。
他随后反应过来妹夫指的是李惴。
他苦笑摇头:
“你若你真想拥立他,李惴日后就是你的君主,你竟给自己选的君主起绰号叫傻子,你可真是贱人。”
“谁说我要拥立他们?”
“啊?”
“跟他们俩合谋,还不如看场参军戏,品弱智人生,过神经生活呢。”
“那你还让他俩把护军中尉换成吐突士晔?”
“卸磨杀驴懂不懂?”刘异嘻笑反问,“不掌控神策军,我怎么能把你推上去呢?”
李怡顿时愣住。
刘异啧啧调侃:
“李骗子也会又这副表情,现在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我拍下这一瞬取笑你一辈子。”
李怡没空追究相机是何物,他试探问道:
“刘小偷,你说笑的吧?”
刘异板着脸,表情认真地问:
“你看我笑了吗?”
“你真是异想天开。我为了逃避老妖婆的迫害,从少年时就装得愚笨呆傻,没有人会想拥立傻子当皇帝。此外,我母族势微,在朝堂、军中也没有依靠,否则我独立行事就好,怎么会与李惴、李惕合谋?”
刘异拍拍他的肩膀说:
“可我知道你是聪明的呀,你满心抱负,只缺少一个机会。”
李怡默默审视着刘异,他难得在刘异脸上看到认真二字。
“你真这么想?”
“李骗子,你认为十七傻和十八傻,他俩哪个像明君的样子?”
李怡沉默了。
刘异鼓励道:
“你先天长了一颗事业脑,与其等待明君,不如自己做明君吧。”
“刘异,你真这么看好我吗?”
“啊呀,你这次居然没叫我刘小偷唉。”刘异揶揄后笑嘻嘻建议,“你下次可以叫我全名:正一品战神大帅逼驸马刘异。”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哪不正经了?”
刘异和李安平离开十六宅时,已接近亥时。
他俩紧赶慢赶终于在坊门关闭前回到宣阳坊。
夫妻俩回家后简单梳洗一下就躺下睡了。
刘异这一晚上梦境很丰富。
他梦见蚩尤骑着花花去打仗,到战场时,已经是唐朝了。
他梦见江左梅梅抱着小时候的萌兰,放到椅子上,说:
“幺幺儿,明天你就登基了,做大唐皇帝,立花花为后。”
他梦见德国着名美术生小胡子,给全世界人民勒鞠道歉:
“除恶务尽,我不该留下烂尾工程的。”
他梦见灰太狼跪着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跟红太狼解释:
“真的是美羊羊先勾引我的,我一进去她就把羊毛衫脱了。”
他梦见佟国维笑呵呵对着侄儿隆科多说:
“小多子……”
刘异猛地睁开双眼。
屋里黑漆漆一片,刘异听到睡在他身旁的李安平发出均匀地呼吸声。
他轻手轻脚坐起,穿鞋下地。
刘异点燃桌子上的油灯,举着灯盏走出卧室。
他又来到书房。
刘异举着油灯照着北墙的墙板。
他望着密密匝匝的人名发出诡异笑声。
“呵哈~哈哈哈~”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谢谢大舅哥。
他现在终于知晓该如何拉博陵崔氏入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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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仁坊,崔元式宅。
今天大唐公务员放旬假,崔铉一早便来大伯父家堂前尽孝。
崔元式吃饭,他夹菜;
崔元式出汗,他扇扇;
崔元式写字,他研墨;
孝得崔元式的五个亲儿子直想骂人,小堂弟这是要卷死我们吗?
孝得崔元式忍不住大喊:
“台硕,你能不能离我茅厕远点,你站这么近我拉不出来。”
“大伯父,我站得近才方便给你递厕纸啊。”
“你干脆给我擦屁股好了。”
“如果大伯父需要的话,小侄愿意效劳。”
崔元式彻底败给侄儿了,尴尬的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他蹲在坑上郑重承诺:
“只要你放我安生如厕,等下你问什么我都绝不隐瞒。”
崔铉得意坏笑,捂着鼻子退出茅房。
等崔元式从茅厕出来,七十多岁的老头生龙活虎地满院追着侄儿暴打。
“狗屁麒麟儿,你简直是我崔家的混账。”
“伯父,别追了,我怕你累着。”
“你也是当阿耶的人了,做事还像小时候般无赖,难怪将女儿教得不成体统。”
“我家昊儿哪里不成体统了?不就是喜欢乔装而已嘛。”
“你还敢顶嘴?”
年逾古稀的崔元式,薅着年近不惑的侄儿后脖领,将他拎到书房。
崔铉见大伯父坐在凳子上呼呼喘气,快被他气成病号了。
他赶紧跪下斟茶认错。
“伯父,我只想要个答案。”
他这几天一直追问崔元式,那日在大殿上为何要维护太常寺卿崔护。
崔元式的解释是怕李党将来也以年纪攻击他。
可崔铉不信这个解释,因为他伯父太老当益壮了。
跟崔元式早年同朝为臣那些人,早已退休致仕,比如白居易。
可崔元式却精神矍铄得恨不得再次谋个外任节度使的差事。
如此旺盛的生命力,怎么会怕别人攻讦年龄?
崔铉相信大伯父维护崔护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可要说崔元式跟崔护有私交,他认为不可能。
他十分确定大伯父与崔护之间并无来往,甚至互相嫌弃。
况且三房是站队二房的,跟他们大房积怨颇深。
崔铉百思不得其解,只有软磨硬泡大伯父给个合理解释。
此刻,崔元式接过侄儿递过来的茶杯,浅尝了一口,嫌弃道:
“味道寡淡,你扬汤扬早了。”
“那侄儿给你重煮。”
“不必,我将就喝吧。”
崔元式喝完整杯茶后,长长舒了口气。
“台硕,伯父老了,有些秘密是时候传给你了。”
“什么秘密?”
“等下我带你去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