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们将刘异等人领进了连昌宫。
里面的破败程度比外面看着更甚,一栋栋倒塌的房子掩映在及腰高的杂草中。
有几栋坚挺没有倒塌的屋子不是漏顶就是没有门窗。
和尚们将刘异一行人领进一栋漏顶缺口没那么大的屋子。
石头垒的简易灶台上吊着一个缺口的大罐子。
里面绿油油汤汤水水煮一锅。
行痴和尚介绍:“我们正在做晚饭,也没有米,全是野菜,就不让你们了。”
密羯撇撇嘴:“给刘大拿都不吃。”
留下两个和尚继续煮饭,行痴和剩下人将刘异让到屋子北侧铺的茅草垫子上。
“这里没有兀子,几位将就落座吧。”
刘异等人大方盘腿坐在茅草上,与一众和尚围成个大圈。
接下来在行痴、正清一众僧人便开始接力讲述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了尘和尚,以让双方对比是否说的是同一个人。
信息对接过程中,刘异无意中了解到江小白之前的经历。
和尚们说了尘在襁褓中时,就被人放到了少林寺门口。
婴孩的衣服里除了有他的名字刘小白和生辰八字,再无其他。
毛台当即否认:“那咱们说的肯定不是同一个人,我们认识的了尘姓江。”
刘异也不禁怀疑:“你们确定是刘小白?”
“对,就是刘小白。”和尚们异口同声,“这在我们神岳各峰不是秘密。”
据他们所讲,那个叫刘小白的婴儿最后被罗汉堂首座觉元法师收养。
法号了尘。
了尘和尚习武天份极高,他十七岁便入选成为罗汉堂十八罗汉之一。
既尘世人所说的十八铜人。
毛台插嘴:“那他喝酒吗?”
行痴答:“了尘很守清规戒律,从不饮酒。”
“我就说不是同一个人吧。”毛台肯定道。
刘异瞅他一眼,毛台乖乖闭紧嘴巴,不再打岔。
和尚们继续接力讲述他们知道的那个了尘。
了尘十九岁时,忽然有长安来的大户人家找上少林寺。
他们说了尘和尚是他家的孩子,要求认回去。
了尘本来不肯下山,可来人说他阿娘因为思念他而忧郁成疾,现在已命悬一线。
了尘不得已便随来人下了少室山。
这时一个年纪较小的和尚插话:
“我听师兄说,少林寺那个了尘是大唐某位驸马的儿子。”
沃特?
(⊙o⊙)…
江小白的小伙伴们集体惊悚了。
在众人的吸气声中,有一个和尚不忿怼道:
“你们上下卢岩寺距离西峰少室山那么远,怎么可能知道确切消息?”
之前开口的和尚应道:
“普信,知道你们会善寺离少林近,你若知道什么就快说啊。”
被称为普信的小和尚先打了个佛手。
“我师父讲出家人不能说人是非,会造口业的。”
“哎呀,咱们全被赶下山了,现在已经不是出家人了。”
普信挠挠大光头恍然顿悟。
“对啊。”
于是乎他毫无负担地造起口业,口业中充满了阶级的臭味。
普信听到的消息是了尘的父亲是驸马,但他母亲不是公主,而是一名姓江的客女。
客女在大唐属于贱民,地位仅比奴婢好些。
那驸马尚的公主强势好妒,坚决不允许驸马纳妾。
姓江的客女暗结珠胎后,只能偷偷生下孩子。
她既怕公主害死儿子,又怕儿子随她落籍成贱民,便将孩子千里迢迢送到少室山上。
李安平忍不住打岔问道:
“假如那女子是驸马真心所爱,公主为何不允许?”
刘异诧异看着媳妇。
刘异的狐朋狗友们纷纷对他投来暧昧眼神,小六一的齐人之福有戏。
孙艳艳看着李安平直摇头:
“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
“我说的不对吗?”李安平疑惑。
她又看向对面一众和尚们问道:
“你们确定了尘和尚真是驸马的儿子吗?是哪位驸马?”
和尚集体摇头,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刘异示意让他们继续讲。
行痴说道:“了尘下山一个多月后,突然有一天穿着浑身是血的吉服回到少林寺。”
这时有一个和尚突然插话。
“我证明,那日师父派我去山下采买,刚好撞到了尘上山,他身上的味道又腥又臭,连裤子上都是血。”
行痴继续讲:
“没多久我们就听到少林住持以了尘连破四大戒为由驱逐他再次下山。”
“四大戒?”密羯好奇问道,“哪四大戒?”
刘异接话:“据我所知江和尚除了不妄语,其他四戒全破了。”
第五甲嘻笑问道:“连色戒也破了?”
众人齐刷刷瞪他,这种氛围你合适吗?
第五甲吓得赶紧噤声。
全场最八卦的普信和尚开始补充:
“我们寺里都在传,了尘的父亲与公主婚后多年无子,他们这才想起那名姓江的客女曾给驸马生过孩子,于是便想找回了尘延续香火。他们诓骗了尘说只要乖乖成亲就让他见自己的亲生母亲,结果了尘洞房之后,公主却说姓江的客女这些年因为不肯吐露儿子下落,早就被她活活折磨死了。”
这时又有一名和尚插话:
“我听师父讲少林寺的了尘一气之下血洗了婚礼,当场刺杀公主,在他决意弑父时,驸马告诉他,他母亲没死,只是被公主赶了出去,下落不明。”
“呀~”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所有人诧异看向李安平。
她满脸不可置信地说:
“我好像知道了尘是谁的孩子了。”
“是谁?”刘异问。
“顺宗皇帝第十女云安公主,”说到这,李安平忽然趴在刘异耳边小声耳语,“就是我十姑母,亲的。”
刘异瞬间领会她的意思。
这意味着云安公主跟李安平的父亲唐宪宗李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唐宪宗登基后,云安公主的地位肯定不低,难怪会如此跋扈。
李安平又面向众人讲道:
“云安公主在永贞元年下嫁给南川郡王也是泾原节度使刘昌之子刘士泾,他们那场婚礼宾客云集,还请去了当世才子陆畅、宋若莘和才女宋若华姐妹现场比拼作诗,当时创作的十几首催妆诗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眼见众人一脸懵,刘异拍拍媳妇手臂提醒:
“长话短说, 讲重点。”
“哦,”李安平乖巧道,继续:“刘士泾婚后是大唐驸马中少数身居高位的人,穆宗太和年间他已官居九卿之一的太仆卿。可惜刘驸马跟云安公主一直没有子嗣,不知为何九年前刘士泾突然冒出个儿子,他还大张旗鼓为儿子筹备婚礼,没想到新郎官在婚礼当日突然发狂,竟然刺杀公主和宾客,造成三死九伤,事后刘士泾的儿子就不知所踪了,这件事当时被传得沸沸扬扬,这些年才渐渐被人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