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异没想到第五甲在本地生意的竞争对手居然是黄巢他们家。
他不明白黄家人为何要掳走第五甲,想从他口中获得什么信息?
刁柱也不知道黄家人最后将第五甲带去了哪里,刘异在问出黄家的住址后便给他扎了几针,确保他能晕到明早。
这个人虽可恨,但暂时还不能弄死,毕竟是条舌头。
刘异和江小白离开刁柱的窝藏地点,火速赶往黄宗旦家。
他俩抵达时黄宗旦家所在的巷子时,已经快到宵禁时间,大街小巷上已经没有人走动。
刘异和张鼠默默围绕黄宗旦家院外绕了一圈,就他家这个面积就一个商人来说绝对超标了,府衙没管说明黄家在当地势力不小。
刘异正犹豫要从哪翻墙时,突然听见院内有说话声。
一个沉稳的男人问: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锁门?”
“回杨管事,咱们家主还没回来呢。”
“哦,忘了告诉你,家主今晚不回来了。”
“那大郎和二郎呢?”
“他们也不回,今晚全在花枝巷过夜。”
“那我锁门了。”
门里传来一阵叮哐的紧锁声。
刘异眨巴眨巴眼,幸好没进去,否则就扑一个空。
但花枝巷在哪啊?
锵~锵锵~
东侧巷子口传来阵阵敲锣声。
远处有人提着灯笼,边敲锣边吆喝:
“准备夜禁,行人速速归家。”
“不可在外逗留,犯夜者笞。”
县城不像长安洛阳等大城市,有大街鼓可敲以提醒居民宵禁和早起。
县城提醒宵禁的方法主要靠更夫们在大街小巷敲锣示警。
刘异和江小白牵马走到巷口,拦住更夫。
“敢问花枝巷走么走?”
更夫诧异看着他俩,问:
“外地人?”
刘异笑呵呵递过去一小袋钱。
“外地人,如果你不告诉花枝巷在何处,我们今晚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更夫笑呵呵接过钱,往北边指了指。
“再过去四条街,第二个巷子进去就是,你们再不快点怕是要犯夜禁了。”
刘异道谢后,与江小白各自跨上马背,消失在巷子尽头。
为避免撞上巡夜的衙役,他俩没有点火把。
幸好今天是四月望,天幕中圆月当空,月辉照耀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他俩一路纵马疾驰,生怕黑灯瞎火的错过花枝巷的入口。
没想到花枝巷本身就是发光体,在黑夜中十分醒目。
他俩最后从东面进入巷子,发现巷子中家家户户门前都挑起了红灯笼。
有的灯笼上写着【柳桥家】,有的写【赵娥家】等等,原来这里竟是本地红灯区。
江小白一眼望过去,困惑问道:
“到底是哪户,咱们总不能一家一家闯吧?”
“看看哪户门前停的马车多。”
刘异刚说完,忽然看到前面挂着【琴娘家】的红灯笼发愣。
他莫名感觉有些耳熟。
刘异猛然想起县衙门口那几个小衙役的八卦谈话。
他们好像说黄财主替明府包下了一位妓人,叫琴娘。
会不会那黄财主就是黄宗旦?
他和江小白将马匹拴到【琴娘家】对面的一棵桑树上。
四下观察一下,最后选择一处海棠树枝伸出院墙的地方翻进去。
他俩从两棵海棠树中间穿过去,走到一个独立的小房子后面。
刘异通过窗口飘出来的烟火气和香味判断,这里是庖屋。
里面有嘈杂的说话声,看来准备食材的人还不少。
他俩贴着墙壁,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前进,即将转到屋子正面时,前边的江小白突然停下,拉着刘异紧贴在墙面上。
另一面一道光闪过,庖屋的门忽然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两个端着托盘的婢女,她们往北面走去。
刘异、江小白如幽灵一般默默跟上。
这院子竟也不小,他俩跟着婢女东拐西拐,最后看她们进入一栋占地很大的房子。
婢女打开门的一瞬间,传出一阵阵丝竹乐声。
刘异和江小白来到房前,彼此使个眼色,嗖嗖上房。
他俩动作轻的跟猫一样在房顶上缓行。
刘异找到一个居中的位置,小心翼翼掀开几片瓦,居高临下将屋里情形尽收眼底。
这房子估计就是为表演歌舞准备的,里面空间异常开阔,容纳百十来人都不成问题。
北面墙边立着一面刺绣百凤朝阳的屏风。
屏风下有一张大坐榻,不过上面没有人。
屏风左面只有一张坐榻,上面坐着一个肥头大耳、脸色红彤彤的胖子。
红胖子看年纪至少五十出头。
屏风右面挨着摆放了三张坐榻,但只有紧挨着屏风的榻上坐了人。
上面坐着胡须花白皮肤黝黑的老者。
黑皮老者与红脸胖子正隔着屏风中间的过道对饮。
他们身后各有两名端着酒壶站立的婢女端着酒壶。
屏风南侧摆着一张琴架。
有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正在抚琴吟唱。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刘异在房上差点没笑出声,女子唱的竟是他六年前偷苏肘子那篇《水调歌头》。
他没想到这首歌居然流传这么广了。
乐声停止时两个老头还在敬酒闲聊。
“明府真乃高雅之人,琴娘自从跟了明府,她的演奏都比之前优雅了。”
红胖子显然听惯了彩虹屁,对这种低级的夸奖有些免疫,他假笑问道:
“那位贵客今天真的会来吗?”
黑皮老者答:“我家大郎已经去接了。”
“你家大郎还对科举落第之事耿耿于怀吗?”
“唉,世道不公啊。不是老夫自夸,我家大郎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他是最有学问不过的,比那些士族子弟何止强了百倍,但考官们录取时却用人唯亲,可怜我儿怀才不遇啊。”
红胖子敷衍笑笑,没做评价。
片刻后他又问:“那位贵客大概何时能到?”
“应该快了,有了明府给的手令,城门兵晚上也会放行的。”
刘异摸了摸鼻子,这来人在等谁?
这时刚刚弹奏完的妓人媚笑问道:
“明府还要听什么曲子?”
红胖子指了指身后伺候的婢女。
“琴娘,你先带她们一起下去吧,等会客人来了你再进来献艺。”
女子乖巧称喏,带着四名婢女窣窣退场,屋里只剩下这俩老头。
红胖子压低声音询问:
“你们抓的那人如何了?问出想要的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