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小年轻被凌越打发了回去,三人又坐了一会儿,凌越有了退意,打算品完最后一杯红酒就走,结果现场来了个脸更臭的,一上来就夺走那瓶所剩不多的拉菲,倒入高脚杯,在他旁边落座,仰头。
红酒入喉,男人的喉结跟着上下滑动。
凌越:“......阿川,那本来是我要喝的!”
“再点就是!钱记我账上。”秦川脸色很不好,喝了几口,掀起眸子看到刑冥遇也在,他点头致意,远远向他敬了杯,心情却更不好了。
“今晚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跟失了恋似的。”
凌越见状,挑眉问了句:“该不会是你家赵稀,又跟你闹别扭了吧?难道她又要突然跟你分手、出国?”
秦川又喝了口,漂亮眼睛看向凌越,眉心蹙起:“什么叫我家赵稀?”
大家从几时开始,都开始默认赵稀和他是一对儿了?
明明在外人眼里,他和姜千寻才是一对儿。
凌越摊手:“有什么不对吗?外人不知道,我们还不清楚吗?你现在和二......姜家大小姐,你们在一起只是为了秦氏的名声,你心里喜欢的一直是赵稀,当初你爸求姜千寻配合你和赵稀演戏,挽救秦氏股市的时候,我也在场。”
这儿都是自己人,凌越也不避讳,直接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徐礼和刑冥遇听了,也没什么反应,淡定喝酒,大家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秦川不说话了,继续低头喝闷酒。
当时的确是因为秦氏,只是......
想到赵稀给他的这股陌生的窒息感,还有姜千寻给他的松弛感,他叹了口气,又一杯酒迅速入喉。
凌越见他神色凝重,提起赵稀也不如以前那么热情,邪魅笑意减了些。
“怎么了?前段时间不是还和你家赵稀好好的,你给她过生日的事儿,今天还被季青青闹上热搜,秦家股市差点面临第二次危机,幸好姜大小姐仗义,帮你圆了过去。”
“按理说,赵稀也是知情人,不应该为了这个跟你闹别扭啊!就算闹,你哄哄她不就好了?怎么现在我提一下她名字,你还黑着一张脸?到底出什么事了?”
凌越关切问道,顺便叫来侍应生再送两瓶拉菲过来。
得!今晚心情不好的人够多,估计得喝到散场了。
秦川喝完最后一口酒,手肘支在台面上,手指转动着手上的酒杯,阴郁眼神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纠结。
“就是心烦。”
“因为赵稀?”
秦川没有作声。
凌越就当他默认了,大手拍着他的肩膀:“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不就是赵稀嘛,这事儿都好办!不是有句话叫,被爱的有恃无恐么!她那么喜欢你,你就先吊她几天胃口,保证没过几天,她就自己跑过来把你给哄好了。”
再次祭出他那万能的吊胃口大法的同时,凌越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因为姜家大小姐,一切都好说。
旁边,徐礼看到秦川心烦赵稀,直觉告诉他,这摇摆不定的家伙突然变得情绪化,肯定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而另一个女人,极有可能是二嫂!
试想一下,连二哥这样定力极强的人都扛不住二嫂的魅力,秦川能扛得住?
而赵稀,她是什么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心眼子却不少。
这种人,相处一时看不出来,相处时间长了,多少会露出点野心,给男人压力。
以前秦川对赵稀带有滤镜,可以暂时忽略,但滤镜总有碎掉的那天。
二嫂不同,她有自己的事业,不依附男人,加上今天她又间接挽救了一次秦氏。
两两对比之下,秦川心中的天平发生倾斜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但现在秦川那杆天平不适合倾向二嫂啊!
说句不好听的,前两年秦川脚踏两船,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秦氏股市危机那次,要不是二嫂怀了孕被曝光出来,赵稀和秦川凭着当时的骚操作,早就在一起了,他根本没爱过二嫂。
他心中天平的突然倾斜,是三个人的灾难。
不行!为了预防万一,他得帮好兄弟,好好巩固一下他心中“白月光”的地位才行。
徐杯举着杯子,坐到秦川另一侧。
“是啊,你再想想,她可是你的初恋,白月光啊,你人生第一次心动就是因为她,她肯定有值得你去爱的地方,你要忠于自己的内心,你别听阿越说什么吊胃口之类的,你的真爱不开心了,你就应该主动去哄她,宠着她。”
频繁提到赵稀,秦川感觉那种透不过气的压抑感又上来了。
他眉目沉凝着放下酒杯,伸手揉了揉额角想放松下,这时,手机又响起来了。
他低头一看,来电还是赵稀。
这已经是今晚第七个来电了。
秦川眉眼间的不耐烦再也掩饰不住,直接将手机屏幕翻过来扣在桌面,眼不见不净,只知道问侍应生酒来了没。
等侍应生上了酒,第二杯红酒下肚,他才借着酒意,将心里的想法吐出来。
“初恋吗?她的确是我的初恋,也曾经喜欢过她,那时我一门心思追求她,惦记她,觉得人生有了她就完整了。”
“但自从她回国后,不知怎么的,我对她突然就没了激情,更多的像是对她的责任,和给过去的一个交代。但心动的感觉,好像找不回来了。”
凌越徐礼听了,对视一眼。
这是......腻了的高级说法?
真渣啊。
但毕竟兄弟一场,有些话只能意会,不适合说出来。
凌越继续往秦川酒杯里倒酒,给他分析:“听你这意思,是不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到了?你和赵稀拉拉扯扯,分分合合,至少也有七年了吧?”
“我粗略算了下,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徐礼帮腔:“阿川,你这样可不行啊,再这样下去,白月光就要变成白米粒了,你要不要和赵稀多约会约会,找找当初情窦初开时的心动感觉?”
“对对对,人家一个大好姑娘,无名无分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喜欢的时候就穷追猛打,不喜欢了就扔啊,对人家女孩多残忍。”
残忍吗?
秦川摇晃着凌越加进来的红酒,脑海里突然就闪过赵稀今天在车里对他哭诉的那些话,心头又闷闷的。
他仰头又灌了一口,好半天才憋出四个字:“我试试吧!”
徐礼凌越齐齐松口气!
“这就对了,难得凑到一块儿,来,我也敬你一杯。”徐礼举杯跟他碰了下。
“还有二哥。”等秦川喝完一口,凌越又拉着秦川坐到刑冥遇这边,顺便让侍应生送点晚餐来。
很快,侍应生就按凌越要求,上了西餐。
秦川麻木地品尝着白松露。
凌越一一看过去,看到最后一名侍应生将一个纯银制作的圆盘端上来时。
他眼前一亮,拉着秦川过去,语气慵懒地指着上面的盖子。
“知道你今晚心情不好,我特地给你点了这好东西,你打开看看这是什么?”
秦川有些微醉,眼神迷离看着面前的盘子,伸手打开:“这是什么?”
“皇蛤。京海市宋少说这东西特别补,他吃过!你这不是七年之痒吗?我看你多补补,和赵稀找回初恋的感觉不成问题。我这做兄弟的厚道吧?”
秦川看着特别像某物的玩意儿,耳边听着赵稀的名字,突然没有了胃口。
“我不需要,你留着自己多补补吧!”
凌越:“......”
他看起来像是需要补的人吗?
最终,谁也没吃那份皇蛤,怎么端上来的怎么端回去,倒是新上的两支红酒很快空了一支。
秦川借酒浇愁,是喝得最多的,他扯了领带,单手支在额头。
眼眸看着桌子水果盘上那几颗草莓,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起了姜千寻。
他记得她喜欢吃这个,之前他让人空运过来的,她好像全吃完了。
凌越离他最近,看到他手机不停有电话和信息进来,手肘碰了下他。
“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秦川没动。
“哎!想啥呢?”凌越追问。
秦川视线终于从草莓上移开,借着醉意,他将心里的话大方说出来。
“……在想姜千寻。”
凌越心头一紧:“.......你说谁?”
二嫂??他没听错吧?
问完,几乎是下意识的,凌越看向身边的刑冥遇。
果然,男人面容除了冷峻,已经染上一层淡淡的不悦。
徐礼相信——倘若不是碍于从小到大的好兄弟情分,就凭这句话,秦川早已经被刑二一脚给踹吐血通知家里准备后事了。
“就是,姜千寻……”秦川转头,用略显迷离的双眼看着好兄弟:“我好像对她有点放不下,阿越,你说……这是不是喜欢?”
他还真说出来!
凌越徐礼对视一眼,吓了一跳。
徐礼反应最快,一边心里念叨着“我就知道是这样”,一边赶紧另开一瓶红酒给他满上。
试图按住好兄弟那危险的想法:“怎么可能?错觉!这绝对是错觉!”
开什么玩笑,二嫂只能是二哥的!
凌越也附和:“徐二说得没错,你俩不合适!我还不知道你嘛,你喜欢温柔似水那一挂的,姜家大小姐可是敢当众扇人巴掌的,不信你看看今晚的热搜!你俩要是在一起,估计得打起来。”
“是吗?”秦川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已经没法完全集中精神去思考。
但要说打起来,他脑海里的确闪过姜千寻怼他的画面,的确让他心里很不爽。
“好像是。她总惹我生气。”
“那就是了!”凌越挑了挑眉,继续给他洗脑:“你要明白,和你在一起让你放松那个人才是你的真爱,我看赵稀就不错,对你温温柔柔的。”
“对了,说起赵稀,我看你手机亮了一晚上,是不是她找你来了?”
秦川按亮手机屏幕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九十九加的微信未读信息。
全部来自赵稀一个人的。
“你看,还真是!那怎么行!你刚不是说了,要试着和赵稀找回初恋的感觉,你怎么能不理人呢。快,先回一下她信息,顺便定一下约会的事情。”
凌越干脆直接给他出谋划策。
“你就说,今晚有事,比较忙,所以一直不能接她电话,为表歉意,你定好下周末出差回来,再和她约个会,重新建立一下当年初恋间的感情!”
红酒后劲上来,秦川感觉脑子越来越晕,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凌越说什么,他就跟着做,等一条信息发出去后,他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靠着沙发沉沉睡去,掌心的手机也滑到沙发上。
两秒后,屏幕再次亮了起来,上面,一个备注为“cc”的微信号回了一个字。
“好……”
电话那头。
赵稀回复了一个“好”字后,转身抱着经纪人梦梦,哽咽地哭起来:“梦梦,我就知道阿川舍不得不理我,他舍不得我和孩子。”
梦梦任她抱着,重重叹了口气。
等赵稀彻底平复好心情,她才问出口:“那你之前跟我讨论的计划,还要实施吗?”
另一头。
等凌越和徐礼亲自扶着被自己灌醉的秦川下楼,商业酒会也到了尾声。
大部分人都走了,唯独一小部分喝醉的还在逗留着。
其中也包括坐在顶层沙发上的男人。
他酒量不错,喝的酒不算很多,此时,他正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
身躯依然挺拔着,一只手撑在沙发一头,拇指按在右边的太阳穴上,缓解着额角脉搏跳动的那股难受。
突然,楼梯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快,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冲了上来,躲到一张椅子后面,小声对着手腕上亮着的手表,低声道:“姐姐,我好啦!”
“那你藏好,姐姐来啦!”
手表那头,传来一道稚嫩清脆的女声,不一会儿,又一个小女孩跑了上来。
小女孩六岁左右,看身上的衣服面料,应该是哪位公司的老总,带着孩子来这儿长见识的,大人没空,姐弟俩就自己玩起了捉迷藏。
“哈!找着你了!你就躲在这儿,我一眼就看见你了!”小女孩一把将小男孩抓住,笑容灿烂。
刑冥遇将视线抬高了些,疲惫得通红的深眸看向跑到顶层的两个孩子。
光线有些暗,他又穿着黑色衬衫,两个孩子大概没发现他的存在,就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又玩起来。
“弟弟,你输了,这次轮到我躲啦,你快捂着眼睛。”小女孩说道。
“好呀!”小男孩原地将眼睛捂住,极认真的模样,等了不足一分钟,他就开口了:“好了嘛姐姐,那我倒数了哟。五、四、三、二、一。”
小男孩松开手,开始四处找起来,但四岁的弟弟,怎么可能找得到六岁的姐姐,因为他姐姐早就悄悄跑下楼,躲下面去了。
小男孩找了一圈没找着人,找到沙发这边时,一抬头撞见坐在沙发上的他,一下子就哭了。
“呜呜呜,姐姐姐姐,你在哪儿?”小男孩被面前气场强大的男人吓到,连面容都不敢看,就按起手腕上的手表哭起来。
“弟弟,你怎么了?”手表里很快传来女孩担忧的声音。
“姐姐!我怕,这儿有个吓人的叔叔。”
“别怕,姐姐来了!”小女孩安抚着,很快,楼梯上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小女孩立即将小男孩拥进怀里安抚着,一边问他:“哪儿有吓人的叔叔啊?”
“那儿!”小男孩靠在小女孩怀里抽泣着,小手指着沙发处。
小女孩顺声看过来,对上男人的眼,她愣了下,很快松了口气:“不怕不怕,他应该是刑先生。刑叔叔,您好。”
听到姐姐叫刑叔叔,小男孩用小手背抹去眼泪,伸头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刚刚他太害怕了,都没仔细看,现在有姐姐在身边,他才敢看对面的男人,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几秒,才悄悄跟姐姐说了句:“姐姐,刑叔叔虽然表情吓人,但长得真帅。”
说完,他也跟着姐姐喊了句:“刑......刑叔叔好。”
刑冥遇眼眸幽深,赞赏扫了眼姐弟俩,视线最后落在两人手腕上,他嗯了声,薄唇轻启。
“你们俩来一下。”
男人声音低哑,语气却不容人抗拒,小女孩犹豫两秒,牵着弟弟大胆上前。
“刑叔叔。”
她叫了声,同时抓着弟弟的手,示意他也要问好。
爸爸说刑先生很难见到的,现在她有机会见着了,她即使心里也有些怕,但必须要有礼貌,不能给家里丢脸。
即使她还弄不清楚,刑先生要叫她和弟弟过去干嘛。
“刑、叔叔。”弟弟也跟着叫了声。
男人幽深眼眸盯着姐弟俩的手表,修长手指在膝盖上跳动着。
这是……什么东西?
......
夜晚,京市的冷风乍起,仿佛一夜到了寒冬。
黑色加长宾利缓慢地开进了阖院。
宋叔恭敬下车帮忙开门,男人穿着黑色风衣,拾阶而上,在宋妈的迎接下进了灯火辉煌的大厅。
将风衣和外套递给宋妈,男人抬头看向二楼。
宋妈极有眼色,一边将衣服挂在门口后的木架子上,一边恭敬答道:“小小姐和小少爷刚进了房间,我估摸着还没睡沉,二少爷可是要见他们?”
“不必。”男人淡淡答了句,突然停住脚步:“对了,琎宝这几天心情怎么样?”
宋妈是知情人,如实回答:“小少爷除了前几天会偷偷哭一会儿,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听李妈说,小少爷最近老盯着她手机看,可能是想打电话给姜小姐吧。”
男人皱起眉头。
“孩子还小,家里佣人哪敢给他们拿手机,小少爷就缠着夫人,说是背诗后,可不可以将糖果的奖励换成玩手机。夫人哪里会给,刚刚还说了小少爷,小少爷扁了小嘴,这不,早早回屋睡了。”
刑冥遇捏紧掌心的黑色私人手机,片刻后,淡淡道:“明天给他们一人买一块电话手表,方便联络别人。”
说完,他顿了两秒,又补充了句。
“就说是奖励给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