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皮鞋踏上木质楼梯发出的沉稳声音,陈铮视线才从手机上移开,耳边听着文爱华等人对那个男人的猜测,眼里的失落和自卑怎么也掩饰不住。
“诶!这位先生是谁啊,看起来身份好高的样子!”
“比起他的身份,我更好奇他是来干什么的?你看到没?他问都没问就上楼去了……这还用去看吗,肯定是去老大房间。”
“你没听到自喜喊他刑先生吗?星宝琎宝姓啥?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来干嘛的。”
“京市姓刑的大佬?”话少的文爱华呢喃了句,说道:“听说有位搞房地产的神秘大佬也姓刑,人年轻,家世很深,只是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姓刑,年轻,家世很深,关键词全中!话说孟老师,你刚刚不是直呼对方刑先生?你肯定认识吧,是他吗?”问话的是团队中性子最活泼的盛芷羽。
想到刑氏名下经营的产业范围,孟自喜摸了摸鼻子,肯定道:“对!就是那位刑先生!”
盛芷羽一拍双掌:“那太好了!我正研究在哪儿买房子呢,就是不知道买哪里的好,自喜姐,我可以问问他吗?他可是房地产大佬耶,他说好的,肯定错不了!”
孟自喜笑:“问呗,反正刑先生跟老大熟,四舍五入也算是咱们半个熟人,咱们就得多用用他。”
“太好了!等下他下来我就跟他咨询一下。不过.......这位刑先生看上去很高冷的样子,我有点不敢问,要不你们谁帮一下我?”盛芷羽求救看向小伙伴们。
想到刚刚那男人的气场,大伙不是摇头就是沉默。
大家虽说在国外闯荡许久了,但真正的大佬正面交锋过的并不多。
难免怯场!
陈铮听了,回头讽刺地勾了勾唇角:“他只是个商人,又不是封建皇朝的帝王,你们怕什么?”
盛芷羽:“虽说不是帝王,但这男人气场太大了,就看到他心里就有些发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财大气粗?”
“财大气粗不假,但人不能光看外表,不是吗?”
“内在我觉得也不错啊,他刚刚还跟咱们点头致意呢,咱们做设计的,又不是没见过端架子的甲方,有的人仗着手里有钱,那眼神,看咱们就跟看牛马似的,你们说是吧?”
文爱华等人点头表示很赞同。
内在不错?
想起上次男人强行抱着姜千寻回家的情景,陈铮他一向温和的俊脸渡上一层冷意。
“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盛芷羽明显感觉到陈铮话里的冷意,她愣了下,开口调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的铮哥说话带了点锋芒,铮哥,你快说说,你是不是仇富啦?”
说话怎么酸溜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那位先生是情敌呢。
有人反驳:“咱们铮哥收入也很能打好吗?铮哥没事仇恨自己干嘛?”
“我看铮哥应该是羡慕,这很正常,同作为男人,我还嫉妒人家呢,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我这么努力,怎么就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呢。”
陈铮笑,但笑容不达眼底:“羡慕倒不至于,只是觉得你们太小心翼翼了。”
盛芷羽耸肩:“没办法,富人之所以有钱,其个人能力也肯定是超群的,我们慕强,肯定会对强者有滤镜啊!就像咱们看老大一样,对吧。”
“没毛病,比如大家都说孕妇不好看,看看咱们老大,怀了孕比没怀孕更美了,平时见了她,差点走不动道。”
“你们听听他这话,从实招来,你是不是觊觎老大的美色?”
“诶诶!你少胡说啊,我没有!”
“哈哈哈哈,他脸红了,肯定被我说中了......诶!你干嘛?.”
“盛芷羽,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客厅里,除了不动声色的陈铮,几个小伙伴又嘻嘻哈哈说起来,气氛很快又恢复和谐。
此时,二楼。
刑冥遇也安静地伫立在姜千寻打开的房间门口,静默地看着床上和谐互动的三人。
几天不见,姜千寻的孕肚好像又大了一点点。
床头是背对门口方向的,她背对着自己正面躺着,刑冥遇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她讲故事的声调来看,心情很不错。
姜千寻一手拿故事书,一手抚着肚子,正在给一左一右两小只在读故事书。
“好,下一个故事是金斧头和银斧头。”姜千寻翻到下一页,继续讲:“话说,有一个砍柴的小哥哥去河边喝水时,怀里的斧头不小心掉进河里去了。你们注意看图哦,小哥哥的斧头长什么样呀?”
星宝凑过去看了眼,小手举得高高的:“我知道我知道,小哥哥的斧头是烂的!”
琎宝整个小脑袋枕在姜千寻胳膊上,补充道:“还是铁做哒!”
姜千寻听了,赞赏地揉了揉他发顶:“琎宝观察得真仔细,咱们继续往下读。”
“然后,小哥哥就在河边哭,他说:‘我的斧头掉河里了,以后都不能砍柴了,怎么办呢?’这时,一位浑身泛着金光的老爷爷出现了,他问......”
“千寻姨姨,我知道老爷爷会怎么问。”星宝在床上坐起来,上手摸着下巴不存在的胡子,学着老爷爷的腔调演起来:“小朋友,你为什么哭呀?”
琎宝看了,也坐起身,跟着扮起了委屈的小哥哥:“老爷爷,我的斧头掉进河里了,找不回来了。”
轮到星宝了,星宝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将小脑袋凑到小女人面前,扫了眼故事书的配图,回来继续演:“小朋友别哭,我帮你找找。”
姜千寻听了,笑着给他们旁白:“于是老爷爷钻到河里,找呀找,找呀找,一会儿,老爷爷上来了,手上拿着一把金斧头,他问小哥哥。”
“我知道我知道!”星宝直接站在床上,面向门口位置看着哥哥,继续扮演老爷爷:“小朋友,这是你的.......粑粑?”
琎宝听了,噗嗤一笑:“不是在说金斧头吗?怎么成了我的粑粑了?”
却见星宝定定看着门口,答非所问:“粑粑,你怎么来了?”
琎宝顺声望去,果然看到爸爸站在了门口,脸上笑容一顿!
“爸爸怎么来了?”
姜千寻转过头。
男人也终于看清了他日思夜想的小女人。
她乖巧地坐在床上,修长笔直的玉腿交叠盘着,室内开着空调,她穿的是白色孕妇裙,及膝的长度遮到她小腿处,露出一截玉足。
腰腹上,她肚子圆圆的,里面孕育着他们纠缠的血脉。
再往上,能看到衣服下挺起的饱满,长发在上面铺开,趁得她优美曲线更加妙曼。
明明是很寻常的打扮,可在他眼里,这身打扮却隐隐透着极致的诱人。
在好几次的巅峰中,她也是这样,娇柔的,任他摆成类似的姿势。
不同的是,那时的她,不着寸缕,海藻般的长发铺陈开来,她每一寸肌肤都是滚烫的,明眸里闪着让他疯狂的委屈。
偏偏这样的她,让他爱不释手,恨不得将她揉得更碎,直接吞入腹中。
前头,对上那道不同寻常的视线,姜千寻后知后觉自己在看他。
她赶紧低头将故事书合上,同时也掩饰住脸上闪过的那丝不自在。
他,怎么来了?
但一想到星宝琎宝在她这儿,姜千寻很快又释然,起身下床,穿好毛茸茸的拖鞋,弯腰看着跟前低着头的琎宝。
“爸爸来接你们了,该回家了。”
听到回家二字,琎宝抬起头,一把抱住姜千寻,眼底已经湿润。
“千寻姨姨,我不想回去。”
不想离开妈妈。
星宝反应过来,刚刚笑脸也消失不见了,粉嘟嘟的小脸写满了委屈。
“我也不要离开千寻姨姨,我要在这儿住嘛。”
她是麻麻的女儿,麻麻住哪儿,她也要住在哪儿。
看到两小只没了笑脸,姜千寻也有些不忍,但这儿毕竟不是他们的家,他们总要回去的。
她故意忽略门口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弯腰回抱着两小只好一会儿,才弯腰低声哄着他们。
“好了,琎宝星宝要听话,今天你们都玩了一天了,现在得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你们还要上学呢。”
听到妈妈也让他们走,琎宝星宝眼睛更红,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不想上学,学校教的我们都会了。”琎宝开始找借口。
“嗯嗯!我们都会做小学一年级的题目了。我们不上学也可以哒,我们想要千寻姨姨陪。”星宝委屈的附和,小手抱妈妈抱得更紧。
总之,她不想离开麻麻。
看到两小只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自己的大腿不放,怎么哄都不肯回去。
门口处,那满身矜贵的男人又等在那儿,他那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自己点燃,姜千寻觉得尴尬极了。
气氛凝固了十来秒,最终,被缠着不放的姜千寻得不祭出“终极大法”。
她抬起琎宝的小脸,眼神认真看他。
“琎宝,还记得和姨姨的约定吗?你要乖乖听话,做给姨姨看,姨姨才能告诉你答案哦。”
也幸好今天琎宝今天缠着她问上次那个问题时,她没有心一软就说出答案,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
想到今天未能得到的答案,琎宝眼泪渐渐就止住了,乖乖点了点头:“嗯!”
是啊,他答应过妈妈要听话,妈妈才会告诉他真相,他不能说话不算数。
姜千寻见这招有用,她松了口气,再接再厉:“而且你们已经知道了姨姨家的位置了是不是?等你们放假放学了,随时也可以来这儿玩。好吗?”
听到放学放假都可以来玩,这下,连星宝也收了眼泪:“真的吗?那我们拉钩!”
“好。我们拉钩。”姜千寻无奈伸出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丫头脆生生在房间响起,小小的大拇指结实印在麻麻的大拇指上,这才破涕为笑。
“琎宝也要拉钩吗?”姜千寻看向另一只小可爱。
琎宝摇头。
他是男子汉,才不做这么幼稚的动作呢。
不过,他想要点别的。
“我想和千寻姨姨吻别,可以吗?”他低声问。
听说小可爱要亲亲,姜千寻想也没想,好看的樱唇直接贴到他脸颊边,轻轻碰了下。
感觉到脸上的柔软,琎宝开心极了,他也凑过去,在妈妈脸上回亲了下。
“姨姨,我也要亲亲!”星宝看到哥哥可以亲亲妈妈,她嫉妒了,粉嘟嘟的小脸也凑过来。
姜千寻哪会拒绝这么可爱的小萝莉,十分公平的又亲了她。
星宝被亲完,总觉得哥哥先麻麻亲,自己亏大发了,她又搂着麻麻脖子:“我是妹妹,哥嗝要多让着妹妹,亲亲也是,星宝还想要姨姨亲亲。”
她用小小的手指着自己粉嘟嘟的脸蛋。
姜千寻被小丫头萌到了,大方亲过去。
琎宝顿时觉得自己没被妈妈亲多一次,比丢了十套乐高还亏,也跟着嚷嚷着要亲亲。
于是,姜千寻只得一视同仁,弯着腰,一下子亲琎宝,一下子亲星宝。
门口处,看到小女人好亲的红唇一下一下印在两小只脸上,刑冥遇眉目皱起,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这三个如此亲密了?
前头,琎宝刚和妈妈贴贴完毕,感觉到四周气场的变化,他小脑袋转过来,果然看到爸爸脸色不太对。
他顿时满脸疑惑:“爸爸怎么看起来生气了?”
明明刚刚爸爸还好好的呢!
琎宝疑惑地看着爸爸,又看看妈妈和妹妹,他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了。
肯定是他和妹妹得到妈妈的亲亲,爸爸得不到,这才生气哒!
“爸爸是不是也想要亲亲呀?”琎宝故意问出来。
刑冥遇紧了紧掌中的手机,视线刚想逃离。
前头,亲完两宝的姜千寻也抬头。
两人视线对上。
“……”
再一次撞入男人幽深晦暗的眼眸,里面有压抑的情绪和滚烫的热度。
姜千寻感觉自己彻底被他那里蕴含的深意给点燃了,脸上、耳朵、后背,滚烫一片。
但她很快又逼自己冷静下来。
视线从男人脸上移到琎宝身上,揉了揉他发顶:“别胡说!好了,你们也该走了。”
男人也沉稳地移开目光,冷眸看着没大没小的小家伙:“过来!回家了。”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淡漠。
星宝一听就知道爸爸心情不好,肯定是伤心了,她心疼坏了。
小手手一把拉住想将她往外牵的麻麻,满脸天真哀求着。
“千寻姨姨,要不你也亲亲爸爸吧,你看他好难过呀。”
姜千寻:“......”
听到难过二字,琎宝也终于想起了奶奶交代的秘密任务,赶紧趁机卖惨,替爸爸刷好感。
“嗯嗯!爸爸最近饭也吃不好,好晚好晚都不睡觉,还在家里抽好多烟!”
姜千寻听了,明眸不由得看了男人一眼。
就对上他满是血丝的深邃眼眸。
她赶紧垂下眼眸。
星宝继续道:“是呀是呀!太爷爷还要给我们找个后妈,但粑粑不同意,就被太爷爷骂了。粑粑肯定是不想让别的女人当我们的麻麻,想让姨姨当我们麻麻。”
这话是真话,上次粑粑难得回家吃饭,她想陪粑粑吃的,可她被奶奶带去了偏厅,还听到粑粑被太太爷爷骂了,她担心粑粑,想进去救他,却被李奶奶拉走了。
粑粑为了和麻麻在一起,真的好努力呀。
“别胡说。”姜千寻赶紧打断他们。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琎宝听到妈妈不信,怕他们不会和好,有些急了:“还有还有,爸爸最近总是不回家,老是在公司工作,你看,爸爸都瘦了,他好可怜的。”
说完,琎宝伸手抓着妈妈的手,一摇一摇地哀求着:“千寻姨姨,你就当可怜可怜爸爸,你就亲一下他嘛。你亲亲爸爸,爸爸就不难过了,好不好?”
虽然他不知道爸爸和妈妈为什么闹别扭,但妈妈的吻很软很香,他被亲一下,心情就美美哒,爸爸要是被亲亲,肯定也会开心起来。
爸爸一开心,说不定就和妈妈和好啦,这样,他就不会没有妈妈啦!
琎宝越想越觉得可能,他抬起小脑袋,满脸期待看着妈妈。
“......”姜千寻看着琎宝,又看了眼的确更精瘦悍利的男人,心底闪过一丝她控制不住的抽疼。
刑冥遇像是压根没听到孩子们的话,高大挺拔的身躯笔直地杵在那,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姜千寻不习惯这种陌生的感觉,一时沉默着。
星宝就没那个耐心了,她只想让粑粑和麻麻早点和好,看到麻麻不说话,也没拒绝,她以为麻麻和早上的粑粑一样,不拒绝就是同意,她干脆抓着麻麻另一只手,用力往粑粑跟前拖。
“千寻姨姨,你就亲一下粑粑嘛,就一下!千寻姨姨早上不是说,星宝很乖,可以有奖励嘛,星宝想要的奖励,就是姨姨亲一下粑粑。”
姜千寻:“......”
“难道千寻姨姨想说话不算话吗?”星宝追问。
姜千寻从来没想过星宝口才会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辞一套一套的。
而且就一个吻而已,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真没必要为了这个过于矫情。
“好!既然是星宝要的奖励,姨姨都听你的。”
姜千寻说完,大方抬起明眸,看着对面矜贵的男人。
男人比她高,他也没有抬头。
她不得不踮起脚尖,纤长手指轻轻抓在他挺括的衬衫领子上,在他左脸上亲了下。
靠得太近,她还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清洌雪松香。
闻到专属于他的熟悉气息,她心跳一下子就乱了。
刑冥遇也闻着她身上的茉莉香味,淡淡的,摄人心魄。
落在他左脸上的触感也软软的,让他有种想把攀附在他身前的女人揉进身体的冲动。
眼神也因此变得浓稠深谙,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直到小女人亲完他,松手,后退两步。
失去怀里的娇软,他不舍地喟叹一口气,这才克制着暗哑的嗓音,向孩子伸出手。
“好了,快出来,别打扰姨姨休息。”
看到爸爸脸色明显好了很多,星宝和哥哥对视一眼,终于心满意足将小手递给爸爸。
一出房门口,两宝还转过身,看着妈妈,异口同声道:“姨姨再见。”
看到小两只这么乖巧,姜千寻没忍住,举步跟着迈出门口,语气客气有礼:“我送送他们。”
男人刚迈开的脚步顿住,回眸看向小女人,眸底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爱怜:“外头冷,你还怀着孩子,别出去了。”
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但不知道为什么,姜千寻却敏感的捕捉到他眼底那丝情绪,她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
一定是受两小只刚刚那番话的影响,出幻觉了。
她赶紧将脑海中荒谬的想法压下去,看到男人不愿意让自己相送,她也不勉强。
“也好。正好我饿了,我家也快开饭了,就不送你们了。”
刑冥遇视线一寸寸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描摹着,最后,他伸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买好的小蛋糕,搁在她手里,什么话也没说,带着俩宝下楼。
姜千寻茫然看着那块心形的芝士小蛋糕,又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心中不明所以。
??
这男人,西装口袋里竟然装了一小块蛋糕?
还是给她的?
她看着手里捧着的这块小蛋糕,脑海里闪过那个矜贵沉冷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将这一人一物联系到一起。
太违和了。
是她......出幻觉了吗?
她低头,想认真看看面前这款她爱吃的芝士蛋糕是不是假的。
突然,楼下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其中有一道还是刑冥遇的。
他不是要走了吗?怎么突然跟谁说起话来了。
据她所知,这男人平时话并不多,难以接近,不可能突然跟谁聊起来!
难道是.....
想起上次陈铮和刑冥遇的对峙,她心头一紧,也顾不得蛋糕了,放下后立马就往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