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债的哪有什么底线,动手之间把小胖子一把摔到墙上,撞得脑袋开了瓢。
公婆俩人没经过事,一惊一吓,血压一飙起来,齐齐晕在当场。
那红艳艳的鲜血,刺红了王凤英的眼睛,她一声不吭地跑到厨房抄起菜刀,发了疯一样把几个瘦高的男人赶出去。
横的怕不要命的,打手们纷纷出手,拉胳膊的拉胳膊,拽头发的拽头发,只那把刀却怎么也夺不下来。
领头的债主是石家庄当地人,原本没把女人胡乱挥刀当回事,一不留神被一刀划破了喉咙,险些当场死了。
走廊、电梯里全是喷溅出来的血。
菜刀哐当掉在地上,王凤英惊恐害怕之余还有空在心里嘀咕,呸,这么坏的人,血竟然也是鲜红鲜红的。
幸好120来得快。
没死。
王凤英刚把儿子送到医院给伤口缝完针,就被警察带走了。
胖出三层下巴的儿子缝针的时候没哭,看到妈妈被警察带走,哭得声嘶力竭,任王凤英怎么挣扎哀求,警察反剪了她的双手,毫不动容。
债主有个小姨夫,是局里快退休的副局长,下了死命令。
王凤英家的客厅装有监控,她那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的男人直到事发也没现身。
包括她那一对平时相处得还不错的公婆,等闹事的人都走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老两口相互搀扶着拖上行李,立刻躲回了老家,连宝贝得不要不要的亲孙子也不敢去医院接回来。
王凤英要求法律援助,通过律师联系了自己在北京的妈妈,把小胖子接回去,再把家里的监控调取出来作为证据。
于是,债主口中的故意杀人,变成了防卫过当……
五年,其实也是个很长很难熬的期限。
两个因家人被判刑入狱、心里牵挂儿子的女人恰好住了上下铺,一来二去地,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友。
进去的时候,儿子不满五岁,出来的时候,儿子的个头已经噌噌长到了她肩膀位置。
只是她的妈妈,越发的苍老羸弱,头发都白完了。
王凤英一出狱就和男人划清界限离了婚,而她带走儿子的代价,是背负一半的债务。
否则,男人不会放手。
王凤英懒得再去看他的嘴脸,不就是四百万吗?!就当把儿子买回来了,她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还是咬牙签了协议。
这三年,她玩了命地挣钱,凌晨去郊区的蔬菜基地批发蔬菜,白天就骑着三轮车到处去叫卖,卖完菜回家睡两三个小时。
下午五六点开始送外卖,北京这样的大都市,夜猫子贼多,舍得花钱的主在市中心更是十分密集,一晚上光跑腿费少说也能挣个五六百。
起初她要办入职,骑手站的站长还不肯要她,嫌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吃不了苦。
而且,提供不了无犯罪证明不说,还有过失伤人的黑历史,万一她脾气上来打砸抢可怎么办,还不是得他这个当站长的兜底?!
王凤英的邻居中有一个大妈的人脉广,不知怎么的就帮忙走通了关系,让站长答应让她试岗一个月,到时候真不行再开了她。
王凤英打小在胡同里长大,就是个北京通,无论订单里的地址说得多偏僻她都能最快速度找到,一个月,足够她拿到前门站的骑手单王。
站长和其他一干兄弟们都大跌眼镜,此后再不敢瞧不起她。
上个月她从胡同里出来,被一辆逆行的外地小汽车挂倒,头盔都摔破了,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看样子伤得不轻。
还是路过的兄弟帮忙拽住了想溜的年轻司机,一起把她送医院去。
后脑上缝了七八针,右膝盖侧方大面积擦伤,两个手肘小臂也破了皮。
所幸都是皮外伤,骨头没事。
交警也在一边陪同,开具证明,王凤英的外卖箱里当时还有几只代购的全聚德烤鸭,包装都摔烂了,她第一时间给客人打电话说明情况,得全额赔,加上交警的事故证明,平台上对骑手中断配送这样的恶劣行为可以免责。
交警和鲜血,把慌慌张张赶到医院的小胖子吓得又勾起了当年的回忆,十三岁的半大孩子站在医院走廊里嗷嗷大哭。
那开车的小年轻自责羞愧得无地自容,狠狠出了一回血,除了医药费,又主动赔了五千误工费。
【妈,你给我改姓吧,我要跟你姓王,不想姓辛了……我爸他前几天又给我打电话了,我听见他说话就生气。】
小胖子难得地一脸不高兴,拉着王凤英的袖子不撒手,改姓这样的话他不是第一次提了。
【儿子,我和你爸过不下去,那都是大人之间的事,你用不着带情绪对他,他毕竟是你爸爸。】
王凤英对待亲子关系这方面,一向都很谨慎。
出狱这三年她单方面切断了跟那男人的联系,但从不拦着前夫跟儿子联系。
总不能因为婚姻破灭,就在儿子跟前完全抹杀父亲的存在吧。
【哼,妈,你不知道吧,才半年没联系,他已经又结了婚,生了个女儿,不过,听他说起,好像那孩子不大健康,想要我去石家庄做检查配个型,他说得含含糊糊的,我也没听太懂。】
【什么???!】
王凤英猛地放下头盔,她气的不是前夫突然再婚,而是他居然背着她这个当妈的怂恿孩子去配型!!!
什么病才需要配型?!换器官还是换血?!
【他凭什么?!他怎么舍得,怎么敢开这个口!!!】
王凤英眼前发黑,血压飙升,要不是儿子见她脸色不对伸手扶了一把,险些要气得摔地上去。
【咕咕~】
天空一声巨响,鸽德发闪亮登场!
我隔老远就看到了王凤英母子俩,一头扎下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气氛不对,可惜,重力加速度下,已经来不及收力了。
哐当——
我一头栽进了倒放在窗台上的头盔里。
头盔滴溜溜原地打转滑下窗台,把底下并排摆放的花盆砸倒了两三盆,坚强挺着不愿意变黄的绿萝枝干咔嚓断了,死得不能再死。
【嘎——】
八哥凶猛地从架子上往下冲,无奈锁链扯住后腿,倒挂着荡起了秋千,它猛烈挣扎着冲着鸽子的方向叫嚣怒骂。
难怪它今儿个一大早就浑身不得劲儿胸闷烦躁,原来是这狗东西要来的预兆。
好一阵叮呤咣啷,鸡飞狗跳。
王凤英被打断了愤怒,惊讶地去捞摔得四仰八叉的鸽子。
【诶?!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