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方多病帮着禹司凤祛毒之后,一人一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再说话。
只是每日休息的时候,他仍旧不忘将少年圈在自己毛绒绒的犬身里,用尾巴充作被子,将他露在外面的双腿也严实地盖住。
初时禹司凤还不大适应,但渐渐的,他竟觉得眼前的这条灵犬十分肖似方多病,以至于他越来越无法拒绝这只大狗的自作主张。
到最后大半个身体都陷进灵犬的绒毛中时,他还意外地感到了踏实与安心。
这样的日子随着他闯过一关又一关,直到站在第十三戒的传送处时,他才搂住方多病的脖子,不舍地在他颈间蹭了蹭。
“一旦我入了第十三关,师父必会收到消息,届时他看到你,定会发现其中蹊跷。”他轻声道:“你已陪伴我足够长久了,我送你回前辈身边。”
方多病也知道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他拱了拱被少年系在腰上的储物袋,提醒道:‘我记得主人的储物袋里有一颗八品的疗伤灵丹,你若是敌不过最后一关的妖兽,记得服下此丹。’
禹司凤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揉了揉大狗两颊的绒毛,“你主人有你这么个败家的灵兽,怕是存不下什么家底,我看这颗灵丹该给他留着才是。”
‘他才不缺丹药。’方多病用力地“汪”了一声,哼哧哼哧地吐着舌头。
禹司凤又抬手顺了顺他颈侧的绒毛,才垂下眼,取出方多病给自己的灵兽袋,用御兽诀将眼前的白色灵犬收回袋中。
随后他又取出这些时日一直未曾响过的铃铛,忍不住轻抚了一下铃铛里侧方多病所刻的阵纹,好一会儿才用灵力激活了上面的传送阵法。
方多病施法掩饰住了身上传音铃的金光,看着灵兽袋回到自己身上后,他才以遁术离开离泽宫。
他在少阳留有传送阵,如今要回去倒也方便。
而留在十三戒中的禹司凤看着眼前的最后一道关卡。
——自我。
他深吸一口气,召出命剑后迎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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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一踏出传送阵,便听到屋外褚玲珑清脆的笑声。
他陪着禹司凤在十三戒待了大半年时间,少阳这边的褚璿玑的修炼自然是顾不上了。
想到这儿他难免有些心虚,毕竟他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答应了褚磊,即便褚璿玑不上旭阳峰,也不会叫这小子逊色于旭阳峰弟子的。
结果才教了他半个月,自己就不见踪影了大半年。
他推开屋门,门外玩闹着的少年少女顿时僵住。
褚玲珑手中还拿着方多病没有收回来的浮云法器,忙不迭地背到身后,干巴巴地扯出个笑脸:“流,流辉哥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们商量着要偷溜下山的时候。”方多病没好气地一抬手,只见褚玲珑藏在身后的浮云法器跟褚璿玑手腕上储存灵力的手环齐齐飞出,依次落入他的掌中。
虽然没心没肺,但多少知道要大祸临头的褚璿玑连忙垂下脑袋。
果然方多病下一句话便是让他展示一下这段时日练习的少阳剑法。
少年偷偷瞄了垂头丧脑的褚玲珑一眼,召出方多病给的那柄法剑,翻身跃出空地。
待一套剑法舞完,他将剑背在身后,大眼巴巴地看着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的男人。
“不错。”方多病夸奖道,“在偷懒摸鱼的情况下还能把剑练成这样,看来你多少也是开窍了。”
战神曾经以一柄定坤诛杀尽三界修罗,六识渐渐已经开始归体,走向觉醒的褚璿玑又怎么可能没有用剑的天赋。
褚璿玑不知方多病话中含义,只知道自己被夸了之后偷懒的事应当就算过去了,当即笑得咧出了大牙。
以至于在之后三年多的时间里,他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修炼时格外后悔,自己没事开什么窍,当个使不出多少灵力的体修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被头悬梁锥刺股,就连好吃的,都只有练成了方多病教他的咒术之后才能享用。
因着禹司凤要闯十三戒的原因,这两日方多病并未给他传音。
直到第三日夜里,他才忍不住打出一道灵力,联系起不知道是否出了十三戒的少年。
那头并未马上接通,反倒是用灵力截断了。
方多病忍不住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
好在很快,他放在桌上的传音铃便响了起来。
‘前辈。’禹司凤清润的声音响起,很轻,像贴着传音铃说话。
方多病轻勾起嘴角,问:“这些时日我不敢随意打扰你,那日你将小宝送回,我便想与你联系,只是小宝说你正值破关的关头,才又耽搁了两日。如今你可是已闯过十三戒了?”
少年软软地应了一声,‘我已出了十三戒,前辈不必为我挂心。’
“我听你声音似乎有几分虚弱,最后闯关的时候可是受伤了?”
‘确实受了些伤,不过已无大碍,前辈的药很管用,师父也为我疗伤了。’
方多病却还是不大放心:“不如我过去看看你?”
‘不行!’禹司凤大声拒绝道。
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处,话音才落,他便连咳了好几声,才一边轻喘着一边道:‘如今我在师父宫中养伤,与你联系,已是不易。你若是过来,一旦被师父发现,不光前辈会被怀疑对离泽宫图谋不轨,我也会受叛宫弟子的苦水牢刑。’
“好好,我不过去便是了,只是伤势拖着也不好,你将我储物袋中放在紫玉盒中那枚灵丹取出来服用吧。”
‘八品灵丹如此珍贵,我这点伤哪里受得起。前辈给的四品血莲丹已经足够用了,我只是怕被师父发现前辈所赠的储物袋,才不敢好得太快。’
少年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且不知是不是因着受了伤,还带了些许鼻音,以至于这番话说到最后,竟显得有几分娇憨。
方多病忍不住摩挲着传音铃笑起来,与他又闲聊了几句,便听他那边急促道:‘我师父要回来了,改日再与前辈联系。’
传音便很快断开。
往后的时间里,少年的传音越来越少,不知是否是被离泽宫宫主看得太紧,每次时间都很短。
他心觉蹊跷,但禹司凤并不想他随便出入离泽宫,他这边一时间也还无法抛开褚璿玑,便一直耽搁到了禹司凤生辰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