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宅一案实在过去太久远的时间,哪怕方多病对与李莲花一起的那些时日记忆犹新,却也无法清晰到连女宅的护卫分布都印象深刻。
他查探清楚情况后,便寻了个角落,用哨子唤来了天机堂的信鹰,让它将信件送下了山。
待傍晚的时候,玉楼春如记忆中那般为他们办了宴席。
待到女宅中的女子们鱼贯而出时,方多病与李莲花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各自坐了下来。
方多病身侧坐着的仍是昭翎公主。
她生了张圆滚滚的包子脸,眉目清秀,比在场的其他姑娘瞧着都要小一些,哪怕沦落至此,也仍旧桀骜不驯,半点没给方多病好脸色。
方多病对此只是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给他看了眼杨昀春给他的监察司令牌,将昭翎公主惊了一跳,险些喜得叫出声来。
他连忙掩唇重重地咳了一声,好歹叫她控制住了情绪。
宴后便是慕容腰献上的舞蹈,而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方多病无暇去欣赏那叫人血液沸腾的歌舞,故意做几分微醺的醉态,跌跌撞撞地起身,边喊着热边去推窗户。
一旁的侍女连忙过来搀扶,李莲花配合着站起身,拦住了那侍女,假意扶住了他,却也挡去了旁人看他的视线,叫他得以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户,放飞了他们用作信号的小箭。
“你喝醉了。”李莲花拉着他的后背,将几乎栽到了窗外的半边身体拽了回来。
方多病顺势趴在了他身上,将脸贴着他的颈侧,大叫着:“我没醉!”
倒将玉楼春看得哈哈大笑起来。
正好慕容腰的舞也已经跳完了,李莲花身上伏着个人,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却连忙朝几人拱了拱手:“实在不好意思,这小子酒量浅,扰了大家的雅兴,也给慕容公子的这一舞添了几分瑕疵。”
玉楼春摆了摆手,其他人七嘴八舌的附会了几句,但方才那勾人心魄的舞撩起的情热还未消退,东方皓不耐烦地与玉楼春讨要碧凰。
方多病手勾着李莲花的腰,本是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却还是忍不住撩起了半边眼睛,凉凉地看了眼这个举止轻浮的男人。
一行人慢悠悠地走出了宴会的大殿。
只是还未走出多远,玉楼春身边的辛绝便已察觉出不对,抽出腰间的松针剑,大喊了一声:“是谁!”
玉楼春虽是练了一身玉骨功,一身可称得上铜皮铁骨,但并不常涉足于江湖,真与人打起来,自是不如辛绝许多。
他如今并未发觉什么,但却并不怀疑辛绝的判断,只皱起了眉,防备地运转起了一身玉骨功。
方多病靠在李莲花身边,低声贴着他耳朵道:“剑给我用一下。”
他们进女宅时,手上的兵器都被辛绝给收了起来,如今赤手空拳的。
他灵台里倒是还有一把清光剑,但当着李莲花的面他怎么好拿出来?李莲花又不是对他一无所知,可以随便忽悠的萧承煦。
只是李莲花从未承认过自己是李相夷,对他的要求,自然也是装着傻,“什么剑?”
方多病便继续道:“这玉楼春的玉骨功已修到了大成,我拳脚功夫不济,若是不用剑,擒不住他,只怕会连累旁边的那些姑娘。”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都碰着了李莲花的耳垂,这般近的距离叫李莲花不自在地抬手抵住了方多病的脸,“方小宝,你好好说话。”
见他仍是没有答应,方多病便又道:“到了现在,你还要瞒着我吗?”
李莲花却是侧过脸来,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你再不出手,等会儿石水姑娘跟杨副使便要直接打过来了,到时这些姑娘,还有昭翎公主,才是陷入真正的险境。”
方多病这才想起来杨昀春暂且不提,石水却是认得吻颈的,也难怪这人怎么都不肯将吻颈拿出来。
他假意从后背摸了一把,到底是含糊地将清光剑从灵台里拿了出来,又对他低声道了句小心,跟着便暴起击向了玉楼春。
换做真正这个时候的方多病,与辛绝最多也就打个平手,但如今的方多病剑法已臻大成,哪怕对着辛绝使出的井字切,他也轻松化解,几招挑去他的手筋后,便讲剑横在了玉楼春的脖子上。
玉楼春一身玉骨功本是不畏刀剑,耐不住方多病手持利刃,以扬州慢内力灌注之下,清光剑堪称削铁如泥,而他即便将自己练成了铜皮铁骨,也到底肉体凡胎,没一会儿便被封住了穴道,点在了当场。
已经将女宅外的护卫都擒拿的石水杨昀春并肩走了过来,见他已擒住了玉楼春,便笑着调侃了一句,“如今确实有几分刑探的样子了,方多病。”
方多病早就没了当百川院刑探的执念,将玉楼春丢过去后,便看向了跟在身边,从他刚刚擒获了玉楼春之后目光便一直盯着自己的昭翎公主,朝她行了一礼,道:“拜见公主。”
昭翎本就是因为听闻方多病嫌弃自己,怒火上头,对宫外头又确实有几分向往,才大着胆子地偷溜出了皇宫,可以说,她落得如今这个境地,方多病也有一份责任。
但如今救自己的也是方多病,她心中对眼前这个本该是他驸马的男人,自是有几分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思。
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方多病便道:“不知公主可方便到旁边一叙?”
昭翎见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不免回忆起了这人逃婚的事,虽是点了头,却下意识地抿起了嘴角。
待两人走到了角落,昭翎轻咬了下下唇,抬了下下巴地哼道:“说吧,你要跟本公主说什么?”
方多病撩开衣摆,单膝跪在地上,沉声道:“方多病此生惟愿浪迹江湖,自知并非良配,请公主让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
昭翎忍不住一叉腰:“喂,方多病,你什么意思!我就这么叫你看不上吗?”
方多病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后,还是老实托出:“公主率真可爱,但我早已心有所属,往后的日子只想与他一起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不愿涉及朝堂,也并不想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