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侍卫毕恭毕敬地答道:“属下发现有两位人士十分可疑。一位为主殿外草丛里的生命垂危的妃嫔,一位为桃蕊宫墙外五百米处的无头尸体。该尸体身着紫色衣袍,无头,四肢亦被斩断。”
陈相的注意力完全在这个无名尸体上。至于生命垂危的妃嫔是谁,多死一个少死一个,他压根不在意。
他意识到这无头尸体就是魏王的尸首。看来杀死魏王的人十分痛恨魏王。
但还是有很多疑点。比如如此虐杀魏王,为何没有任何人听到惨叫声。桃蕊宫附近刚刚一直埋伏着他们的人。
沉声问道,“本相命你搜查桃蕊宫,你是如何得知宫外五百处的情况?”
江月白一听就断定这是魏王尸首无疑,像是行事果断,手段狠辣的谢夫人会干出来的事。最重要的,可以掩盖腿上的剑伤。
他们谢家剑术超群,这种过人之处,说不定能在剑伤上与普通人便不同。而这种特殊之处可以很快反推出来是谢夫人所为。
侍卫有条不紊地禀明了发现的经过。
他跟同伴三人是如何追随血迹和植物倒伏情况,从那个隐蔽的洞口钻出去,然后继续跟踪血迹到大约五百米处的一处小树林,发现了只剩躯干的残尸。
他们在四周还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四肢残骸。另外两名同伴仍守在发现尸身处,由他回来禀明情况。
陈相一挥手,对毛玉良说,“烦请毛指挥使派人去把魏王的尸首取回。”
说完自己翻身上马,表达出办好事就离开的意思。
毛玉良立马派亲信赵飞带领几名士兵跟着该侍卫去给魏王收尸。他总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至于刚刚侍卫口里说的快要死的妃嫔,他也不在意。毕竟瑞嫔娘娘已经交代了两位御医,看到院子里有活口都救一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望着主殿在稀薄日光下有些暗沉的轮廓,觉得这桃蕊宫看起来阴森森的。
开始以为是今日死了很多人,过了一会儿,才猛地想起来,先帝最宠爱的一个妃子曾经也住在桃蕊宫,当初也是短短一年里从答应升到容华,结果后来难产而死。
越是当官的就越迷信风水。
看来这桃蕊宫本就是煞气之地,今日桃蕊宫内外惨死者甚众,恐煞气怨气聚集。
这瑞嫔娘娘虽然福气滔天,但久居煞气之地恐怕也会影响气运。
对眼前仿佛身披圣光,琼质仙姿的江月白不禁有了几分同情和担忧。他想投桃报李,但碍于有其他两位大人在,他不敢有所表示。准备等他们离开后,再返回跟江月白禀明这番思量。
此时江月白已经将透明度调到了15%,淡淡一层,像是稀淡的日光晕染出来的,几乎看不见,模式改为闪烁。在旁人眼里看来,就是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的样子。
她故意努力支撑着,却不得不倚靠在椅子上,像是在拼命掩饰自己的疲惫的样子。想看看,如果谁还是叛贼的余党,谁还会为叛贼杀了他。
就在他们等待之时,突然从宫门外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人。
竟然是梁小宝。
也就在这一瞬间,竟然有六支箭从四面八方朝江月白射过来,是专业的弓箭手,用的是最精良的弓箭,速度极快。而她还坐在椅子上,几乎无法躲过。
她下意识地拿起剑想要砍飞这六支箭。在大力丸的作用下,她速度和力量都惊人,应付六只箭完全没有问题。
然而对方似乎看出来了她的实力,很快又射来六箭。
躲避十二箭就有些困难,但搏一搏,还是有希望。
却有个高大的傻子突然挡在她的前面,张开自己的双臂,替她接下了第一波六箭,疼痛之下,竟然还是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接下了第二波的六箭。
他冲出的太突然,背上都被江月白情急之下出手的剑划烂,满是鲜血。
是余大厨,那个情商超高,身体柔软,砍人跟砍甘蔗样的胖子。
江月白的眼睛瞬间充盈着血丝,在冒火。
她迅速地四望,锁定了不同方向上的六个人,记住了他们的模样。
而他们身边之人就伏在一旁竟然无动于衷!
江月白已经不想弄清楚这是魏王余孽还是陈相的安排。
反正都一样,都是敌人!
她起身扶住余大厨,挥剑怒吼道,“凡射杀我的,都是逆贼同党,给我杀!”
这一声“杀”里怒意迸发。就连身上的光环都突然变亮了,然后又变淡。
可恨自己手里没有一把机关枪,把他们全部突突死。
“杀了逆贼,人人有功;杀了逆贼,取他首级,每人赏黄金一两!”
黄金一两?出手这么豪气?
不是因为太有钱。而是没有那么多银子的现金,不好现场发。
而给银票的仪式感、幸福感不够强,就跟现代的银行转账差不多。
要奖励下属最好奖现金。要送礼,也是一样。
一万一打,来几打,亲手送到父母、岳父母手上,保证他们笑得合不拢嘴,终身难忘。比银行转账的效果好一百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六个贼人很快被诛杀殆尽,尸体被从高墙上推下来,然后被同伴斩掉头颅,尸首分离。
这些人拎着人头一齐大踏步走上前来,站在江月白面前排成一排。
“你...你们荒唐。”陈相气急之下,说了这么一句没有上下文的话。
他本想说,后宫不得干政,后宫不得调遣禁军。
那些人要杀瑞嫔,确实属于反贼,瑞嫔的确有权利反击。但她没有权力现场煽动其他士兵诛杀自己的同伴。
没有毛玉良的命令,士兵们不得动手。否则,到时候士兵到底是听江月白的还是毛玉良的。
但他转念一想,若想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不如就让江月白胡作非为,留下把柄。后面再参她一本,给她扣上后宫干政的大帽子。
江月白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情急之下的行为过激了。
她脑子里飞速运转,决定装无知可怜,打柔弱不能自理牌,不再克制自己内心的痛苦和伤心,哽咽出声,“白桃,你快去喊姜太医过来,再取六两金子给这六位勇士。余大厨,你坚持住,本宫一定会救你的。”
又忍住眼中的泪意,望向毛玉良,“毛指挥使恕罪,方才妾身越矩。妾身明白后宫妇人不得干政。可,可妾身势单力薄,刚刚差点就逆贼们射死。”
说完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这些歹徒太过狠毒,一箭未了,又来一箭,根本令妾身躲闪不及。”
再而哀婉出声,“多亏忠仆舍身相救。妾身只是想自保,替忠仆报仇。以金悬赏不过是情急之举,绝非故意冒犯。请毛指挥使恕罪。”
在场的侍卫和士兵,无不深深共情。
都羡慕余大厨能有这样的好主子,愿意为他出头,愿意为他悬赏六金。
他们都是余大厨这样的无名之辈,都懂得自己的命微如尘埃。但他们都渴望自己的主子能像江月白这样尊重爱惜,可惜他们的主子并不是。
毛玉良想,如果刚刚遇到这种情况,陈相恐怕会揪着自己的领子替他挡箭。一时之间,也有些唏嘘,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咳嗽。
被刚刚突如其来的风波打断,众人忽视了的太监梁小宝清了清嗓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卷明黄色圣旨,正色宣读:
“圣旨到,所有人跪下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