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声说道,“朕已经命人去请你的爹娘。晚些时候会到。”
坐起身子,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还早,你且歇着,昨晚累了一夜,不必起身。”
说完喊梁小宝捧着朝服进来。
李北辰起身后,故意转过身子去,用右手托住左手,眉头轻蹙。
梁小宝惊呼,“皇上,您的手。”喊完朝江月白飞速瞟了一眼。
“无妨。”李北辰装作随意地张开双臂,等着梁小宝更衣,然而在钻心的疼痛下,禁不住轻微地“唔”了一声。
江月白迅速地跳下贵妃榻,连鞋子都没穿,奔到李北辰的身旁。
此时李北辰已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嘴角含笑地望着江月白,瞟了眼她赤着的脚,手上痛着,心中甚是愉悦。
“怎么回事?”江月白伸手想去看李北辰的左手,却被他转身避开。
“无妨。晚点喊太医看看就好。”李北辰右手托着左手,淡淡地说道。凭感觉,似乎是又断了,只是表面的皮肉还连着。
昨晚的一宿的恶战,他始终被团团围攻,时刻性命攸关,未曾有一刻敢松懈。
“臣妾这就去喊太医。”江月白随脚地屐上鞋后就奔去隔壁找姜余。
昨晚是第一次见到姜闲的哥哥姜余,匆匆一瞥,没有印象。姜余长得跟弟弟有些相像,但气质大不相同。
姜闲高鼻梁大眼睛眉毛浓密,脸部瘦削凸显出颧骨,虽然在当了院长之后收敛了许多脾性,努力适应宫内的生活,但性子经常流露出几分散漫不羁。
而哥哥姜余宽阔饱满的大脑门,眼睛深邃沉寂,眉毛形状柔和,鼻头和鼻翼圆润,几乎看不见颧骨,给人感觉温润沉稳而没有攻击性。
江月白奔进来时,他正在喝茶。
见到江月白一身淡绿色女装匆匆闯入,姜余放下茶杯,站起身,似乎有些惊讶。
“请问娘娘这是?”
“快去隔壁给皇上看看手。”
说完之后,江月白问边上的方院判,“太后的病如何了?好了点吗?”
方院判抬眼看向姜余,姜余拎起医箱,沉吟一瞬后,答道,“看起来似乎有些好转。”
“哦,那就好。”江月白没有深究,就带着姜余匆匆离开。
剩下方院判与左院判相互对视一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好不好,他们没进去看,无从知道。仅凭太后的喊叫声来看,似乎好了些。
江月白在奔跑中跑掉了鞋子,停下来穿鞋,命姜余先进去给皇上看病。
姜余停下脚扭头看了正在穿鞋子的江月白一眼,惊讶于她的率性赤诚。
如实说,在昨晚亲眼见到江月白打打杀杀之前,他印象中的后宫妃嫔都应该是矜持高傲的病娇体,动不动就头痛脑热,捂着胸口说,“臣妾头疼胸口闷”的弱不经风。昨晚换成男装也就罢了,如今都换成了女装还这么不讲究吗?
成何体统!
急什么急,有什么好急的。遇事要淡定。
回头得回家跟娘子讲,以后万不可把自己的闺女教成这个类型。
“瑞婕妤呢?”李北辰疑惑地问道。
姜余弯腰拱手,“娘娘跑得太着急,鞋子掉了。”
李北辰勾着嘴角笑了,笑得很开心。
姜余心中腹诽,娘娘这套心机玩得溜啊,果然自古套路得人心。
江月白慢悠悠地穿好鞋子,调整了下表情后,急匆匆地跑进屋,一脸焦急地问道,“姜大人,皇上如何了?”
姜余猜得没错,江月白就是在套路皇上。着急归着急,怎么可能能把鞋子跑丢。
在领导面前表现得对他的忠诚和关心,造作夸装一点根本没有关系。
又委委屈屈地跟李北辰诉苦,“皇上恕罪,臣妾刚刚把鞋子跑掉了,太丢脸了。”
李北辰刚刚亲眼见到江月白鞋子都没有穿好就往外跑,所以一点不怀疑江月白的鞋子跑掉了的合理性,闻声说道,“没崴到脚就好。”
江月白又开始胡扯:“还真崴了下,不过不算太严重。一会儿擦点跌打油就好。皇上您的手怎么样的了?”
“皇上,如果臣轻轻摁一下,您感到疼,您就说。臣好判断伤势。”姜余恭恭敬敬地说道。
李北辰为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现在不摁都很疼。
姜余这里捏捏,那里掐掐,时常抬起眸子,瞧瞧皇上的脸色变化。
李北辰全程都很疼,有些被姜余摁到的地方钻心的疼,那个“疼”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只是轻皱着眉头,紧紧地抿着唇,偶尔会微微合上眼睛,额头鬓角上冒出来汗珠,默默地隐忍着。
依然保持着清冷、高贵、霸道、不容轻视冒犯的帝王之姿。
但姜余仅凭皇上眉间轻蹙的程度大致判断出了李北辰的伤势,问过皇上断手的过程和接手的过程后,告诉皇上,他的手需要切开皮肉敲断后重新再接。
梁小宝想想昨天的情景就疼,小声说道,“皇上已经重接过一次了。”
“多嘴。”李北辰冷冷地骂道。梁小宝立马噤了声。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角色的变化。
姜余面不改色,淡定地说道,“必须要切开敲断重接。已经有地方长歪。如果不及时重接,这只手以后没法用。”
江月白呆在一旁,注视着李北辰,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昨晚还为她做这个做那个,抱她躺上贵妃榻,甚至好像还被她拽过来枕在头下过......
她还没有狂妄自大到觉得皇上爱上了自己,更不会有皇帝今生从此只爱她一人遣散六宫的幻想。
只是觉得这老板对下属还不错,赏罚分明,员工福利丰厚,还算有前途。
还好没有穿越到嘉靖那种搞死几任皇后拿小宫女炼丹的冷血暴虐的君王宫里。
李北辰瞧了一眼呆呆望着自己的江月白,淡淡地说道,“那就等朕下了早朝后敲断重接。你现在可以去准备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终于找到可以暂时瞒过江月白关于爹娘惨剧的借口。
“微臣遵旨。”姜余毕恭毕敬地说道,又转身对江月白行了个礼,“娘娘的治伤膏也要准备起来,尽量多准备点。”
正好趁机搜刮点来,研究研究。到底是什么成分,能够让生肌接骨的功效这么强,堪比当初华佗给关羽刮骨疗伤的药膏。
江月白回过神,淡淡地说了声,“好。”
李北辰仔细听了下,依然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太后的叫声,但听起来似乎好多了,关切地问道:“姜院长,太后那边如何了?”
对于这个问题,姜余早准备好了话术,不紧不慢地说道,“太后服下了瑞婕妤娘娘的药后,看起来似乎有所好转。”
“两个院判这两天就侍奉在太后身边。你先退下吧。”
姜余退下后,江月白酝酿出来泪眼朦胧,轻轻地拉着李北辰的袖子,低唤,“皇上......您怎么不早告诉臣妾。”
李北辰笑着用右手拍拍江月白的胳膊,“你不用自责。不是因为你。”
“可是......”江月白欲言又止。
李北辰轻轻刮了下江月白的脸,“朕现在要去早朝。你去桃蕊宫取了药膏,就去勤政殿。你到时候给姜余打打下手。另外,朕已经传旨下去,从今日开始,在皇后康复之前,由你来代理宫务。今日正好借着请安让他们都去桃蕊宫祭拜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