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以他现在的处境,又由不得他可以吝啬,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忿,不甘的说出违心的话来。
“好,我给你们,全都给你们,只希望你们能早点儿放我出去。”
这就对了嘛!
早这样说多好,白白浪费老子那么多口水。
“你咋说话呢!别他……胡说八道,你违反禁令,当街袭杀官差,我们对你做出任何惩治都不为过,懂不?这事儿合法合规,懂不?再敢叽叽歪歪,胡说八道,当心再治你个寻衅滋事不负管教之罪,你这辈子,就甭想再出去了。来,把这张纸给签了。”
段师子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张委托授权去客栈取马的条子,当即心中便是一阵恶寒。
他奶奶的,这帮狗东西,竟然连这种东西都给他准备好了,还真是思虑周全的很呐!
不等段师子看完,小四儿又慢慢悠悠递给段师子一支吸饱了墨汁的毛笔,“听好了,要和你在客栈上登记的姓名一模一样,明白吗?别给自己找麻烦,否则你就真的出不去了。”
名字很好写,只有短短的三个字而已,可是段师子在书写的时候,却突然有了一种卖身的错觉。
笔走游龙,不等墨迹风干,小四儿就将之收了起来,无视段师子喷火的双眼,转身向着牢房外行去,一边走,他还一边在嘴里面嘟囔着,“他奶奶的,一个外乡来的棒槌,还敢在……”
小四儿离开了牢房,也许是向他的虎哥汇报战果,也许是去客栈回收他的战果,不过这些段师子都不关心,他只想知道,自己何时可以安全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牢房的尽头,小四儿拐过一道直弯,看到虎哥正在牢房入口处扒着花生,就着醪糟,喝的正是津津有味。
听到小四儿的脚步声,虎哥抬眼问道:
“都交出来了?”
“嗯,都交出来了!一会儿我就去客栈把马儿给牵回来。”小四儿一边回着话,一边来到虎哥身旁站定,将段师子的钱袋子,‘啪’的一声,撂在了虎哥的右手边,哈着腰俯身说道:
“虎哥,接下来怎么办?还和以前一样,直接把他给做喽?”
‘滋溜’一声过后,虎哥将手中的陶碗放下,向着小四儿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坐在一旁,目光却如接触不良的电灯泡一样,闪烁不定。
“四儿,此人过所上写的是庶民,可你看他哪里像个庶民?”
小四儿不知道虎哥现在还在怀疑什么,心想是不是庶民又有什么关系,事情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即便不是庶民,难道还能放了他不成。
再者说,以前还收拾过身穿绸缎的贵人呢,也没见有谁事后找过他们的麻烦。
“管他是什么人呢,到了咱们爷们手里,就是士族之人,也能把他当成流氓给办了。”
(流是指外地来的没有土地的人,氓是指没有正经工作没有住所的人。)
虎哥没再说话,而是将桌面上的花生分出一些来,推到小四儿的面前,又从摞在一起的陶碗上,取下来一只,同样也放在了小四儿的面前。
“四儿,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和那小子聊过之后,我这心就一直‘突突突’地犯嘀咕,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说,我们如果把他的东西全都还给他,再跟他好好解释一番,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什么?和解?虎哥你傻了吧你!
小四儿骤然听闻,差点儿没从条凳上跳起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从那人的手里面,抠出来一百来贯钱,你这说不要就不要了?
“虎哥,三愣子的胳膊可还吊着呢!再者说,这小子的武功可不差!若是放了,若是他心有不甘,必会后患无穷啊!”
小四儿说的这些,虎哥他自然也了解,只是一想到段师子那双如虎目般的眼睛,他的心,就慌的‘砰砰砰砰’地乱跳。
“四儿,你跟他说话的时候,就没发现那小子似乎有恃无恐吗?”
有恃无恐?屁!
“虎哥,那小子就是一棒槌,啥都不懂,就他那个样子,不是有恃无恐,而是不知所谓,又傻又愣。”
不会是装傻充愣吗?
虎哥回想起段师子不卑不亢的表现,总感觉哪里不对。
而且在抓捕段师子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反抗,十分配合。
是有所依仗,还是自有手段,才会令他如此这般自信呢?
虎哥错把花生皮当成了花生米,放进嘴里咀嚼了半天犹不自知,即便是‘咔嚓咔嚓’的连声脆响,即便是一嘴巴的土腥味,也未能把他从沉思中唤醒。
虎哥魂不守舍的表现,令小四儿格外糊涂。
这是他们几个人,在做这种事情之后,从来都不曾有过的表现。
难道那小子果真有天大的背景不成?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连喝酒,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黑暗的牢房里,只有一丝清冷的月光,斜斜照射在半个油光的桌面上,好似一件漆器,发出幽幽氲(yun)光,恍若地府一般。
“虎哥,”眼见虎哥还在自顾自的思索,小四儿忍不住出声道:
“依着我看,不管他有没有仰仗,他都得死,万一他真的有大背景,那他就更得死!”
听闻此言,虎哥也从沉思中缓过劲儿来。
不错,此人必须得死。
“事不过夜,四儿,你想办法把你强哥找来,咱们三人趁夜就把他拉出城去给做了,以绝后患。”
“好!我现在就去!”
小四儿答应的很快,去的也很快,只几个健步,人便没了踪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可是直到牢头老王,带着他的小儿子小王,步履蹒跚的来到幽州大狱的时候,小四儿他仍不见回来。
“县尉大人,您还在审问犯人呢?您可真够忙的,别累坏了身子,为了牢里那帮杂碎可不值当。”
虎哥皱了皱眉,本想质问老王两人为何会来如此早,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虚伪。
“无妨,身为官差,本就应该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审清楚些,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