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熙淮脸色愈发难看,可他说不得什么,李重楼绝不会偏袒任何人。借了就是借了,那三万两洛珩君就是借给了余韶稚,借给了洛府,推脱不掉。
口口声声说着不要半分利息,这脸却是打得比谁都狠。他不自觉看向身旁低头不发一言的洛彬奚,恶意滋生。
“你娘欠的这三万两,我会从账房中支够数目还给洛珩君,”他压下脾气,准备下一步行动,“我也说过不许去招惹他,彬奚,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彬奚不敢。”
人越是说着不敢,洛熙淮越是不信。他这个儿子他太懂了,比不得洛珩君沉稳,也比不得洛珩君有本事,却想比任何人站得都高,痴心妄想。
“支出这三万两后,我就会休了她。”
洛彬奚一时未反应过来,应了好后才觉不对:“此举万万不可,云倾刚刚嫁出……”
“难不成要让她败尽洛府家财,让你我流落街头,你才肯罢休?”
自然不能……洛彬奚缄口不言,洛府如果真的什么都没了,他的以后也就完了。他是靠着洛府成为洛小将军的,谁都可以走,谁都不能拦着他。
再三敲打人后,洛熙淮才压下了心火。休了余韶稚对他名声不利,此时自然不能做,等他事成之后,便赐她白绫三尺。
眼瞧人往眠竺的院子走去,洛彬奚立刻赶向余韶稚的院中。如此大的事,她与云昔一直瞒着所有人,他今日所受耻辱,实有她们半数责任。
听得映秋说少爷来了,余韶稚还以为人是来送些东西的。近些时日老爷一直克扣她的份例,眠竺那贱人更是一分都不曾多支给她,让人寝食皆不满足。
他刚走进她的视线,就被巴结上:“彬奚,你爹是不是要让娘掌管洛府后宅的事了?眠竺那贱人是不是要被驱逐出府了?”
她太想洛府就剩自己这么一个妾,眠竺与她争抢多年,现在让她被人踩在脚下,她再也忍不得了。
“够了!你和云昔瞒着的事有多严重,还用我说吗!”他甩开人的靠近,斥声道,“现在不是眠竺要滚出洛府,是你,是你要被洛将军休了!”
我要被老爷休了?她将将伸出的手愣在空中,怎么可能呢?她陪了将军二十多年,怎么会被休呢?
她不可置信,反复问人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这种玩笑她开不起。
洛彬奚蹲下身子,看着人瘫倒的样子,不觉可笑。他最大的败笔,永远都是出身,永远都是他这个贪图富贵的娘。
如果他跟洛珩君一样是嫡出,他还至于到处奔忙就为求得别人认可自己这个洛小将军吗?
那四个字早就成了困住他一生的噩梦,他没法让自己不在乎。他太渴望让别人正眼看自己,因为他才是洛府养出来的洛少爷。
“我恨极了你,”他没有搀扶她的意思,他厌恶她,他恨她,“倘若你才是洛夫人,我就不会被踩在下面这么多年。韶姨娘,我本就该比所有人都恨你。”
他的声音越轻,余韶稚越是心难安。他是她的孩子,他比所有下人都清楚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姨娘二字。
可人现在却当着她的面,不仅叫出这么个称谓,还说恨她。
“不,你不能恨我。彬奚,你不能恨娘!”她扯住他的衣袍,“你怎么能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