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收到信时是在深夜,他此番送礼有几分是出于真正的感激,还是只是出于不甘,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只告慰自己,自己欠绿芜一个谢礼,选发簪只是因为觉得适合,并没有其他的含义。
却未曾想过会收到她的回信。
甚至她收下了他精心挑选的簪子...
他勉强宽慰自己是当作谢礼才送出手的簪子,可绿芜呢?她又是如何看待那份礼物呢?
男子送女子发簪,民间习俗解为定情...
握着单薄的信笺,胤礽难免心潮澎拜,他拆开信笺,入目是女子娟秀的字迹,寥寥数语,委婉谦虚。
‘佛前呓语皆是禅言,公子厚礼,绿芜受之有愧。’
......
若兰还是心软了,若曦被短暂禁足后又重获自由,三天两头让十三爷打掩护出来找绿芜,两人时常通书信。
转眼中秋节至,若曦跟姐姐关系稍稍缓和,刚要准备出府去找绿芜,结果却突然接到一道晴天霹雳,劈得她六神无主。
皇上居然钦点她进宫一起度中秋。
她一个格格都混不上的小女子,康熙为什么特意点名要见她?
若曦后知后觉大概是和那个郭络罗·明玉打了两架太惹眼了,如今出府的计划是胎死腹中了,若曦被姐姐若兰进行魔鬼宫廷训练,以免到了朝堂上失礼,连睡饱觉都是奢望,更别说出门了,只能让十三爷向绿芜转告。
再次成了两个女子之间的传话筒,胤祥后知后觉,有些哭笑不得,她们俩关系越来越好,倒显得他这个“红娘”有些多余了。
朝堂之上,康熙打量着下首跪得恭恭敬敬地女子,看起来十分乖巧,一点也没有这几日传言的那般泼辣,倒是和几位阿哥关系密切这一点倒是真的。
康熙视线在一众儿子身上扫过。
随后沉声问若曦为何称自己是一代圣君,思虑再三,若曦只得拿“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来应对。
康熙高兴赏了她许多东西,但若曦并不高兴,只有劫后余生的后怕,直到中秋宴开始也没有缓过来。
被康熙那双浸润在无边权力中四十余年的目光注视着,她只觉得如芒在背,像是被一头猛兽锁定为猎物,而且,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是康熙四十三年,按理说太子和康熙的关系应该很紧张才对。
可是......
若曦看着上首,太子和康熙坐得很近,正亲自给康熙斟酒,康熙竟也接了,两人看起来十分的......
父慈子孝。
若曦低头小声嘀咕,是她记错了,还是他们太能装了?
她总有些慌张。
由于心里有点微妙的不安,若曦宴席上一直躲在角落,为了避免再次倒霉被哪位贵人注意到,她趁人不注意溜到了最边缘的位置。
偶然遇到了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前者一向不待见她,看见她来就径直走了,眼神也不给一个,若曦撇了撇嘴,和十四站到了一起。
不远处八阿哥在和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说话,看起来相谈甚欢。
她指了指那边问道:“那是谁?”
十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为她解惑:“那是翰林院侍读格尔芬大人。”
看对方和八阿哥相谈甚欢,若曦觉得他应该也是八爷党的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核心成员了?
满人的名字就是这样,全名太长一般只说名字,但不说姓氏她完全对不起来谁是谁。
她问:“这位大人姓什么?”
“赫舍里。”
她正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随后听到了十四阿哥说出了一个让她浑身僵住的名字。
十四灌了杯酒,继续跟她介绍:“他父亲是前太子太傅索额图。”
身世显赫,可惜自己是个草包,在官场多年也才混了个从五品的侍读,十四有些瞧不上这位,要不是看在他爹是索额图的份上,他都懒得搭理。
要知道虽然索额图被罢了官,但皇阿玛却并没有进一步惩处,就算太子抽风突然要与赫舍里氏切割,但他们赫舍里氏一族在朝堂上也不可小觑。
听清他的话,若曦犹如五雷轰顶。
也就是说,和八阿哥说话的那位,全名叫做赫舍里·格尔芬?
他爹是赫舍里·索额图?!
那个应该在康熙四十二年被幽禁至死,不得善终,还直接激化了康熙和太子之间矛盾的那个一代权臣?
他哪里是八爷党,分明是太子的心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