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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敷衍。
刘彻微顿,若无其事,“我知道,必定不会让缇萦失望...”
他虽是承诺,但缇萦还不太放心,盯着他的侧脸,“你要是骗我,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她才不要喜欢一个满口谎言的人。
女孩温软的警告在耳畔浮响,轻轻柔柔,却莫名让人感知到其中的认真和炽热。
她说的是真的。
刘彻原先做好的决定,此刻因她不像是威胁,倒像是撒娇的一句软语,轻而易举地动摇了。
站住脚步,“那缇萦也能兑现承诺,无论知道了什么,也不会离开吗?”
十分郑重的模样。
缇萦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承诺是什么,抿了抿唇,“我都说了我不会的,你都不相信我。”
却也为他不自觉怅惘的语气心软,暖声安慰他,“我当然不会啦,我可是说话算话的。”
是不一样的,她许诺时格外真挚和认真。
“那就好。”
刘彻在此刻再次清晰地感知到,背上的女孩和昔日的旧人,真的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这是只属于他的少女。
是许诺绝不会离他而去的缇萦。
刘彻笑了笑,最终改了决定,“不会让缇萦失望的。”
这次是真的。
笼罩在彼此身边的愁绪还不待细究便在三言两语间消散了,缇萦发自内心地觉得松快。
伏在他背上,稳稳当当地被背着穿梭在茂密的树林,阳光透过树荫散落在彼此身上,静谧又温馨。
“我们是未婚夫妻,两情相悦…”
缇萦觉得安心和不可抑制的愉悦,低声问他,“你是不是就想听这些话?”
刘彻含笑恭维她,“缇萦聪慧…”
那当然。
缇萦唇角翘了翘。
又听见对方请求,“我喜欢听,不知神女可否如小人所愿?”
又促狭。
缇萦凑到他耳边,才不如他所愿。
“你想得美——”
这个坏家伙。
屡次三番捉弄她,就想哄着她说这些羞人的话,她才不上当。
刘彻只是笑。
女孩好像发现了机密一般兴奋,语气却含了蜜糖一般。
甜的人心软。
.........
回到太守府时,暗卫正好递来了长安的近况。
虽然远离长安,但刘彻对长安的近况掌握的很充分,起码有关丞相的一举一动,他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包括田昐在窦家轻而易举找到的遗诏。
其实是假的。
遗诏真的有,但内容却不一定。
刘彻不确定那遗诏写了什么内容,是否足以达到他的预期,因为充满了风险,他就只能自己创造确定的情况了。
遗诏的内容是假的,却足以让田昐发狂。
即便当着窦婴的面毁掉了那遗诏,他也绝对不可能甘心的,必定会执着于找那不存在的备份…
而皇宫里他早就找了个遍,田昐注定会一无所获。
想起丞相可能出现的气急败坏,刘彻只觉得有趣和讽刺。
困兽犹斗。
他那丞相舅舅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窦家和田家,刘彻从来都不想放过其中的一个。
只是…
刘彻还是好奇,那遗诏写了什么……
又是被谁藏了起来。
窗外月明星稀,刘彻其实早就想到了一个极有可能的人选。
.........
长安
田昐最终在窦婴的私库里找到了那所谓的先帝遗诏,
如刘彻所预料,田昐险些被气得咳出了血。
诏书上不过短短几句话,却让田昐在看到之时,差点没气了个半死。
‘若田氏作乱,承朕遗志得而诛之,任何人不得违逆。’
他究竟是多么让先帝瞧不上?
或是他的野心难道明显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以至于先帝恨到连临死之前,还要特地留下这道所谓的诏书给窦婴做后手。
这是生怕他过上一点好日子,生怕他田家不倒?!
简直欺人太甚!!!
愤怒涌上心头,田昐失了理智,当场把那诏书烧了个干干净净。
连烧毁的余烬都扔到了长安郊外的荒草堆上,风一吹连灰都随风散了。
亲眼看着诏书被毁,寄希望这诏书渴望以此苟活,保住窦家门第不败的窦婴痛苦不堪,愤怒和绝望交织在脸上,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十岁一般。
好似只存着最后一口气。
“老贼…你必定会遭报应的…”
连咒骂都有气无力,让人鄙夷。
死对头这般狼狈,田昐自然觉得解气和畅快,却只是一时,很快被新的不安所取代。
皇帝立的诏书向来一式两份,窦婴手里的诏书被他亲手毁了个干干净净,可那另一份遗诏在何处田昐查了许久居然半点音信也没有。
实在让人不安。
诏书上写的那样的内容,让皇帝看见,让朝堂上看见,他都必死无疑。
田昐如今焦虑到了极点,理智很快被长时间的嚣张和不安侵蚀,岌岌可危。
他做了一个胆大的决定。
搜宫。
这决定让一向对亲人格外宽仁的王娡,都觉得匪夷所思和难以置信,“居然胆敢搜宫,哀家看你是失心疯了!”
一个外臣。
即便贵为丞相,也不该打着莫须有的旗号肆意在皇宫里横行霸道,连皇后宫里都敢擅闯。
王娡一向知道自己的弟弟嚣张,却不知道他能张狂到如今这般无法无天的地步。
找那什么劳什子遗诏,王娡简直不能理解他为何执着于那东西,甚至惊恐到了如今疯魔的程度。
只当他是张狂过了头。
“张狂成性,你当着皇宫是你自己的后院不成?丞相大人管了几日朝政怕是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田昐打断她的指责,“头上悬着催命符,微臣如何能冷静理智,姐姐有个做皇帝的儿子自然事不关己...”
皇帝的诏书一般在宫内私库里有备份,可田昐寻遍了库房和藏书室也没找到,紧张和惶恐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打着捉贼的名声在皇宫里地毯式搜索,却还是找不到踪迹...
皇帝的私库没有,皇后的宫殿也没有。
田昐一点一点排除,只能把目光放在了长乐宫。
这里先后住过几任太后,窦太皇太后便是在这里薨逝,先帝虽然与母亲不睦却也实打实是个孝子,说不定就藏在此处...
田昐目光开始四处打量。
因那诏书日夜煎熬着,眼里都含着血丝,语气也不复往日的恭敬。
“姐姐有空骂我,还不如好好配合,让那诏书悄无声息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