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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也有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那时雍正提不起解释的欲望，如今却觉得自己有些健谈，“皇兄已然年老，如今又因为一个菀嫔闹得心神不宁，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兄终弟及自古以来也不算罕见，娘娘以为呢？”
皇帝病重退位或者是病逝，最好是再留下些传位于兄弟的遗诏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和陵容猜测的出入不大，却也意外，“王爷与十四爷关系牢靠至此？”
皇帝就算是传位给兄弟，也该传给血脉相连的同胞兄弟，传位给异母兄弟怕是很难让人信服，即便是十四爷本人，又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怕是不能吧？
皇帝不至于想不到这一点，那为什么费劲儿把十四爷弄回京城来，除了惹人瞩目和徒生波澜之外，有什么好处？
陵容忽然想到什么，“王爷把十四爷...当成了靶子...”
雍正喜欢聪明人，尤其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若是朝臣如此敏锐他必定会提拔，但若是自己以往一直轻视的女子，很难不心情复杂。
却生不起所谓‘后宫禁止干政’的忌惮，只是感慨，“娘娘聪慧过人。”
唾手可得的权利谁愿意放弃呢？
老十七不愿意，十四还等着替他八哥平反呢，也必然是不愿意的。
费尽心思把人弄进宫来，一是借他的手短暂合谋做些准备，而是十四本身十分适合做个显眼的活靶子，那样‘皇帝’发现什么也只会针对明面上的十四而不会在时机未到时怀疑到自己身上。
再者就是......
十四也极为适合做人质，做逼太后妥协的人质。
越过亲弟弟传位于异母兄弟不足以让人信服，但太后出面佐证支持，就足以压过一切的争论，谁能有太后更有资格和分量出面否决十四继承皇位呢？
眼前人似乎胸有成竹，陵容想通他的谋划，不免想问，“王爷想要本宫帮忙对皇帝下手？”
不然深夜来宫里做什么呢？总不至于是叙旧吧？
雍正倒是一愣，为她的直接，也为她提起弑君时云淡风轻的胆大。
于是好奇为何她这般自信，“娘娘欲如何出手呢？”
早在与他结盟之时陵容就想到了要弑君的一日，思来想去用毒最不引人察觉和保险，‘皇帝’那样垂垂老矣的身体也受不住毒性腐蚀，或许不需要多大的剂量就能成功。
而可以利用的人选...
陵容一瞬间想起了许多，只是难免有所保留，“王爷还是先说说，事成之后能给本宫什么作为交换？”
她当真十分自信和笃定，雍正越发好奇了，遂着她的意，“娘娘不是想做皇后吗？”
他若是重新回到那个位置，必然要选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妻子，眼前人便十分合适。
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深邃而明亮，堪比缀满繁星的夜空，提起‘皇后’之位时，没了前两次那般轻佻，反而多了些显而易见的郑重，轻易让人看出他的承诺。
只是...
她不仅想做皇后。
“何时动手呢？”
雍正明白这算是成交的意思，倒是不急着这一时，“等娘娘报完自己的仇再议也不迟。”
她对皇后有气，对菀嫔也有气，总得让人先出气，且雍正观察下来，发现等她计划弄到皇后之后，对自己的计划也有所增益，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男人分明是冷沉的眼眸，却又带着显然的纵容，陵容率先错开视线，“那王爷今夜来是做什么？”
注意到她陡然收敛的情绪，倒像是一种不自觉的防备。
刚刚分明还相谈甚欢，如今为何突然防备自己？
“来还娘娘的东西，”
雍正不知为何有些介意，把袖间的盒子扣在桌面上，垂眸掩下异色，“娘娘该小心些，免得随手掉的东西被不相干的人捡了去，徒生误会。”
话音落下，男人冷沉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一如出现之时一般无声无息。
他这是因为什么生气？
夜风下，只剩下繁星与明月交相辉映，陵容难得怔忪。
‘娘娘想做皇后吗？’
无论是在甘露寺第一次遇见还是在后宫里再次撞见，皇帝说这话时都是轻视的，像是许出些不着边际的承诺来哄骗人，又像是拿着诱饵在逗弄宠物一般。
计划进展到如今自己展现的价值或许改变了一些他的看法，但他大概最初是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坐上皇后的宝座的，无论是家世和其他......
那如今呢？
皇帝好像和她记忆中的人越发不相像了，又或许是她前世从未认清过黄帝的真面目呢？
只是后一种念头刚刚浮现，便被本能的理智压了下去。
即便其余的或许忽视，但皇帝的本性里的冷漠和冷酷她从来看的清晰。
甄嬛求上自己是与虎谋皮，自己与如今身处微末的皇帝，也是在与虎谋皮，如今还能彼此掣肘美其名曰结盟，等皇帝掌握权力之后，他们之间看似平等的地位就会一戳击破。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如今，陵容都深刻的明白，与其寄希望于别人大发善心，不如靠自己自食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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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早晨到来的很早，对于碎玉轩来说尤其如此。
皇帝早朝时间不可耽误，天未明亮时已经梳洗离开，采月等到圣驾仪仗消失在眼前才敢起身，打了水进内殿准备帮主子梳洗，却发现梳妆镜前不知坐了多久的背影。
“小主，您怎么起来了？”
细微的水声在碎玉轩不算宽敞的内殿里持续作响，搅乱了沈眉庄本就混乱的思绪，声音发哑，“皇上走了？”
“刚走，皇上交代奴婢们不得打扰小主休息，所以今日打水晚了些...”
注意到她声音的不对，采月走近了些看清她的面色，险些吓了一跳，“小主，您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脸色？
沈眉庄怔怔地看着镜子。
那里面的女人苍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无法掩盖的疲倦，青黑深深地烙印在眼睛下方，仿佛是夜晚的阴影挥之不去，也像是昨夜心头阴霾残留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