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紧到按日分发,一点多的都没有,光是清出皇城去的乞丐就上千。
若不是金玉郎接管了景阳村,用不了多久,又一条野人沟就会出现。
全国上下,可能就金枝玉叶能吃饱肚子。
虽然吃不饱,可小姐们的婚事是要紧的,所以上巳节仍要过,且比寻常时候更热闹。
夫人和她密谈过,现在府上统共胭脂、牧之、夫人、凤药四人知晓粮食之事。
夫人手越发收紧,大家偶尔饿一饿不打紧,都吃饱了传出去不得了。
周济二房时也欠着些,时给时不给,并不是每次都应下,并不为吝啬那点吃的,是怕让人起疑,为了做戏,偶尔也会去找二房借粮。
三房那边,由周大娘经手帮一帮,凤药特别交代了,别告诉那边是大房帮的,只让她们承二房的情就好。
自打分家以来,三家来往越发少,连接院子的角门都锁得紧紧的。
下车后,小姐自去和相识的小姐妹们打招呼闲谈。
莺莺燕燕映衬着绿叶红花十分热闹。
胭脂跟在小姐身后,那些小姐们凤药不十分认得,便站得远远瞧着。
只觉一个美人儿惹眼得紧,只是因为离得远,看不清。
大好的春光,小姐们都穿得鲜艳。
这美人儿,却穿着银月白留仙裙,裙边露出石榴色衬裙,在一堆颜色里,反而出众了。
头发梳做随云髻,单戴着一支红宝石花钗,映衬得整个人雪肤花颜,又瘦伶伶的弱不禁风,惹人怜爱。
白衣胜雪上面挑的金银丝线在日光映照下闪着光,她整个人也如同发着光的珍珠。
凤药眼睛盯在美人儿身上,无法移开,只道谁家姑娘生得如此无双,还这么会打扮。
自家小姐与之相较也略逊色。
看得入了迷,身边突然有人说话吓了她一跳。
“我看常家是有出美人的惯例呢。”
凤药回过头,却见青连着宝蓝暗纹锦袍,配苍蓝织花腰带,神清气爽站在自己身边。
还时不时冲着小姐聚集处点头示意。
他歪头看看凤药神情,“你没认出她吗?这是你家常二小姐。”
她不禁向前走了几步又看,确是常瑶。
青连得意地摇着扇子,“我对漂亮女子过目不忘。”
一段时间不见,常瑶又清减不少,瓜子儿小脸上一双清寒的眸子,配上一袭白衣,站在花树下,别有一番风情。
她与凤药心中早前见过的女子完全重叠不上,以前的常瑶婴儿肥的圆脸,一派天真的神气。
“真真美人儿,绝世独立。”青连大加赞赏,凤药斜他一眼,“可要为你介绍。”
“不不不,那倒不必,美人如花,可远观,没必要折枝。”他对凤药嬉皮笑脸。
两人正谈笑,园子来路上喧闹起来——
一辆超大金碧辉煌车撵停在路上,下人们列队站好。
车门打开,依次下来两位锦衣公子,其中一人回头伸出手去接车里人。
一只玉手伸出来,雪藕似的腕上戴着镂花空心金镯,指尖涂着鲜红蔻丹。
一位身着十二幅石榴裙的女子缓步踏出车辇。
女人云鬓高耸,头戴金镶玛瑙凤凰步摇,耳挂明珠坠子,腰间环佩叮当,脖上挂着璎珞玉锁,打扮得华丽夺目。
从人搬来圈椅垫上丝垫,放好脚踏。
女子坐下,挥挥手对两位公子道,“你们且去游玩,不必管我。”
“妖女好大排场。”青连用扇子掩着嘴说,“大公主来这儿猎艳还是寻人?”
凤药认出其中一位公子,正是那天在欢喜楼殴打阿芒的四皇子。
“另一个就是六皇子。”青连对凤药耳语。
那公子看起来毫无皇家气派,脸上带着浅浅笑意,跟在四皇子身后,手摇纸扇,见了世家贵女便停下身行礼招呼。
四皇子却一派傲慢,六皇子行礼时,他只站着不动,待小姐们向他行礼时只稍稍点头。
若论礼数,正式场合下男子先向女子行礼,女子还礼。
但于皇家,下级先向上级行礼,他自持皇子身份,做的也不算失礼。
“四皇子和大公主同为皇后所出,不愧一母同胞。”
此时,云之带着胭脂过来,几人小声闲谈皇家逸事。
“你们知道六皇子生得秀气,小时候他母亲曦贵妃总把他扮成女孩子吗?还给他梳仙女髻,唬得皇上以为是贵妃宫里新来的小宫女儿。”
青连讲起故事来活灵活现,把云之逗得用帕子掩嘴直笑。
六皇子眼风扫过,落在青连身上,脸上浮出一个大大微笑,离开四皇子,快步走过来。
离有半人距离站定,先向几位女子一一施礼,小姐、凤药和胭脂都还了礼。
青连笑着说,“六爷今天有空?也来凑这种热闹。”
又为他介绍,“这位常家大爷的嫡亲长女,云之。这位是我朋友,凤药。”
又指着胭脂,“此为常家小姐的……女侍卫。”
说得六皇子一笑,转头对云之道,“你与牧之很像,一看便知一母同胞,你哥哥可是满腹才华。”
他与青连极为相熟,两人闲谈,目光扫过园子,落在树下独立的常瑶身上,再没移开。
他向前走两步,与身边女眷们错开距离。
青连跟在后面,他小声问,“那位白衣女子,兄台可识得。”
“那是常家三爷的小姐,原是庶出,三爷那事你知道的,抬了这位小姐的母亲为正妻,现在入了族谱为三爷嫡出之女,单名一个瑶。”
“好一个瑶池仙子。”六皇子喃喃自语。
离得近了,凤药细打量,六皇子眉眼很出众,举止有度深沉内敛,就是身子有些单薄,不如四皇子那样孔武有力。
青连十分知趣,招呼大家散散步别总站着说话。
走到常瑶处,凤药与胭脂向常瑶施礼,又重新介绍过,大家刚好一起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