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父亲,请喝茶!
作者:重度喵患者   浮金山伪器师最新章节     
    黎远山所居小楼,一楼,小厨房内。
    燃气灶上,蓝幽幽的火苗吞吐,释放着热量。灶上的铜水壶里,水温逐渐上升,却未达到烧开的程度。
    黎启嵩站在燃气灶边,静静等候着烧水壶里的水烧开。
    一进父亲黎远山的书房,他就察觉到书桌上的茶盏里,香茗失了温。冷掉的茶水容易伤胃,黎远山年纪大了,肠胃本就不好。黎启嵩见状,便主动下楼,亲自为父亲烧水泡茶。
    燃气,是郕朝西化后,从西洋学来的技术。可它,稀罕,价格高昂,别说普通人家,就连一些富商大户家庭,也不一定能够承担得起。
    整座灵溪城中,能用得上燃气的,也就寥寥那么几家。
    灵溪黎家,自然承担得起。
    黎启嵩,也早在未央城中使用过燃气。
    这玩意儿对他来说,算不得稀奇。
    静候半个小时,烧水壶里的水,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从壁橱里取出一杯茶盏,倒进半两新茶,用烧开的热水一冲,茶香四溢。
    黎启嵩深深吸了一口茶香,满意的点了点头。盖上杯盖,端起茶盏,出了小厨房,沿着楼梯,上了楼。
    轻轻叩了叩门,轻声唤了句。黎启嵩推开门,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
    将新泡的茶摆在黎远山的面前,随手,将冷掉的香茗收到一旁。
    过会儿离开时,这杯冷茶,他是要带走的。
    烧水泡茶这种事,本不该由黎启嵩这么一个世家公子来做。可他,对这些早已驾轻就熟,没有半点世家公子那般的身骄肉贵。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端是熟练的紧。
    黎远山看在眼底,却没多说什么。
    近乎三十年未见的儿子,他虽疼爱的紧,却也需要时间,重新熟悉。
    多年养成的封建大家长的架子,使得黎远山从不会主动表达出亲近,感谢之意。他默默揭开杯盖,端起来,小小啜了一口,用行动表现出收下四子的好意。
    见父亲喝了茶,黎启嵩略显腼腆的笑了笑,也未说些什么。
    彼此沉默,良久,黎远山主动打破这份沉默:“嵩儿,你两个儿子,是‘青’字辈还是‘立’字辈?”
    “原本是‘青’字辈的,青松,青柏。去年,儿子办成了一件事,得到家主奖励,松儿,柏儿因此改成了‘立’字辈。”黎启嵩笑着回答道。
    “可曾入了族谱?”
    “还不曾,不过请父亲放心,儿子会努力的,让松儿,柏儿入族谱。”
    “嗯,莫要辜负为父的期望。”黎远山闭上眼,点了点头,“本族嫡系,十三子,据你观察,哪位能够继承家主之位?”
    “主子元亭,以及元和,元勇三人优势最大,不过三人旗鼓相当,暂且还看不出孰优孰劣。家主年富力强,倒也不急着选出继承人。估摸着,还得过上几年方能显出端倪。”
    “你长居本族,这件事定然比我看得清楚。我老了,而你三个哥哥全都不堪大用。这灵溪黎家迟早会是你的。你,一定得选对人,站好位,能不能让松儿,柏儿更进一步,全赖你一人之手!”
    “儿子知道的。您对儿子的苦心,儿子一定不会辜负。”
    “嗯。”
    “父亲,您多喝喝茶,润润嗓子,败败火。家中的事务,还需您多多操持,您得多多保养好身子。”
    “家中只是些小事,有你大哥在,为父倒也不必太过费心。只是这灵溪城......”话说的有点多,黎远山端起茶盏,又小啜了一口,润了润,接着说道:“你回来之后,对这城中可有所了解?”
    “多少也算是了解了些。在儿子看来,元亭主子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灵溪城,有您坐镇,掀不起什么乱子。那苏家,夏家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灵溪城,还不是您说了算。”沉吟半晌,黎启嵩接着道:“还有那万俟凌,看上去强势,其实内里也是虚浮。万俟家不过是仗着陛下的扶持上了位,于未央城中的根基尚未巩固,就妄图染指灵溪城。呵,要儿子说,万俟凌此举,注定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话虽如此,却依旧大意不得。越是到了最后关头,越是需要小心慎重。为了此事能成,为父可是足足等候了十年!如今只差这临门一脚,可万万容不得半点差错!”
    “父亲,儿子知晓此件厉害。回到灵溪城之前,儿子特意绕道去了临沧城与沧江城。已经确认过了,东南分会的分会长水天寒此刻就在灵溪城中,巡查使也与日前离开沧江城,不日就会抵达灵溪。”
    “好,好,甚好!”黎远山苍白的脸庞上泛起一丝红晕,沉稳如他,此刻也不免显露了几分激动,“今日,‘血樱金轮’已解;苏世繁,苏世茂两兄弟分道扬镳!只差一步,最后一步,便可大功告成!”
    “巡查使与儿子有些交情,看在我与他的情分上,看在未央黎家的脸面上,一点小忙,相信他必不会推辞。”
    “那么这最后一把火,也该点燃了!”
    “只是,父亲,若被白玉京知晓了,是您算计了他们,怕是......儿子离家多年,如今方归......儿子亏欠您太多太多,惟愿能在您的膝下尽孝。”言语间,黎启嵩不知不觉,流露出几分慈乌反哺之情。
    黎远山闻言,顿时生出几分不满。刚想训斥几句,可却忽地想起黎启嵩幼年时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张不开口。
    良久,方才叹道:“无妨,无妨。为父虽然利用了白玉京,却也算是暗中相助了他们一把。些许小事,他们不会计较。即便计较了,为父也有安抚之策。”
    “是,父亲深谋远虑,儿子万万不及!”
    “嵩儿,你啊,有这份孝心固然是好,可你,也得知道,为父我从不在意这些!只要你能带着灵溪黎家这支更进一步,即便要我立即去死,也是心甘情愿!”说到深处,不免又激动了几分。
    “是,是,儿子错了,是儿子错了。”黎启嵩忙不迭告罪,“父亲,你喝口茶,消消气,原谅儿子的无知......”
    “罢了,罢了,原谅你了。”黎远山深深看了眼黎启嵩,端起茶盏,将盏中残余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摆了摆手,道:“我有些乏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同我说说话。”
    黎启嵩点点头,长揖一礼,默默收走两杯茶盏,悄然退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