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吹拂。
碧绿犹如宝石的草木,正随风缓缓摇摆。
迎面吹拂而来的暖风,却是无法温暖戒律堂首座的内心。
此刻戒律堂首座的心是冷的,哇凉哇凉的。
一双眸子未曾看向远方,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窦长生。
窦长生这里已经站着一位了,那么来的是谁?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出现两位窦长生,这其中必然有一位是假的。
是眼前这一位是假的,还是正在赶来的是假的。
正在戒律堂首座沉思的时候,远方一道身影,已经昂首阔步走来,对方来到近前后,原本爽朗的笑容已经消失,神色已经阴沉下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死了娘一样。
全部都神色阴沉,各个沉默。
戒律堂首座是因为来了两个窦长生,这样的恶客来一位,都已经是大事了,偏偏一下子来了两个。
而两个窦长生心思很简单,他们撞车了。
窦长生底气十足,因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自己绝对不会是假的。
所以后来的这一位乃是冒牌货,而且窦长生还对这个冒牌货的身份,有着一定的猜测。
这般无耻,不要脸。
除了自家便宜师父八代天尸上人外,还能够有谁?
窦长生神色阴沉,不是因为知道八代身份,而是考虑自家事情。
这一次黑了八代千面郎君和蚩尤刀,这一位可是一品战尸,还有一品神兵,哪怕是八代家大业大,这也是极大的损失了。
虽然如今自己无法发挥出千面郎君真正实力,毕竟自身境界低,但这不影响价值。
如今才把东西盗取了,苦主就来了,而且还被苦主给抓住了,颇有着一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心里开始安慰自己,要沉住气。
哪怕是便宜师父对千面郎君极为熟悉,千面郎君只是二品实力,硬生生给拔高到了一品,但他不一定就认出这是千面郎君。
再说就算是认出来了,怎么知道谁是控制者。
自己乃是无辜的啊。
窦长生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系列的词汇,最后成功把自己给说服了。
但也没有率先开口,气氛一时之间诡异起来。
沙沙沙的脚步声,不断的从远方传出,一名慈眉善目的僧人,一只手立于胸前,正缓步走至大门处,很明显是刚刚获得消息,然后匆匆赶来。
一眼就看见两名窦长生,正相隔三米的距离站立。
目光反复的移动,不断打量着来人。
最后放弃了辨认真假,低声念叨了一声佛号,然后僧人朝着戒律堂首座招手,当戒律堂首座走至身旁后,僧人压低着嗓音讲道:“怎么办?”
戒律堂首座目光森然,缓缓收回了目光,对着知客堂首座讲道:“事情很麻烦。”
无形的波动开始扩散,开始笼罩了二人四方,构成了独立的空间,断绝一切的声音传出,戒律堂首座才开口继续讲道:“这两位窦长生。”
“先来的那一位,其气息我很熟悉,绝对乃是八代。”
“再加上这样无耻的做法,很符合八代的作风,所以后来的这一位窦长生,八成乃是真的。”
“这两位直接撞在一起,可能是他们的谋划。”
知客堂首座目光一缩,沉声开口讲道:“你是说,他们是故意撞在一起的。”
“我懂你的意思了。”
“他们不光是索要一份赔偿,而是要两份。”
“就是吃定我们要息事宁人,根本不敢得罪他们,所以得寸进尺,师徒一起组合来欺负我们。”
戒律堂首座苦涩讲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如今我们烂陀寺被除名,已经不是十七正宗。”
“与天尸宗的差距,已经是天壤之别。”
“这一位八代天尸上人,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物,其极为的疯狂,敢于拿仙器轰击佛州,如今我们失去了金刚降魔杵。”
“八代天尸上人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再加上这一次要是遭受天尸宗攻击,我们不一定有援军。”
“九宗同气连枝,可我们已经不是了。”
知客堂首座不甘心讲道:“我们还有天道奇物。”
“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戒律堂首座摇头讲道:“天道奇物的使用,是因为我们为佛门领袖,如今失去这一个身份后,天道奇物已经无法控制了。”
“自从大战结束后,我们就开始焚香祈祷,想要获得祖师的回应,但祖师迟迟没有任何的反馈,无声胜有声,祖师已经默认了霸王谷的提议,彻底的放弃我们了,天道奇物只是寄存在我们这里,哪怕是我们覆灭,天道奇物都不一定复苏。”
“没有祖师的默许,我们强自使用天道奇物,把我们全部喂了天道奇物都不够其复苏。”
“不用还能够活着,用了必死无疑。”
“这八代来势汹汹,不好对付。”
知客堂首座多年心如止水的心境,如今却是也生出了无名怒火,愤慨的讲道:“这天尸宗欺人太甚。”
“我烂陀寺几千年的基业,如今已经一朝毁在了其手中,他竟然还要斩尽杀绝。”
“这天下难道就没有公道,任由这等贼子欺凌我们?”
戒律堂首座平静讲道:“现如今有着三种办法,最坏的一种就是直接翻脸,把他们赶出去。”
“这会激怒八代天尸上人,对方可能悍然出手,但我认为这希望很小的,才刚刚动用仙器,再一次使用,引起的风波很大,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八代不会如此不智。”
“但说到底这是拿命去赌,要是八代真的敢做,就算是要付出代价,到时候我们死了,什么也看不见。”
“所以我建议拿出一定的报酬,不去补偿八代,而是请外援。”
“五行门世代与我们交好,哪怕是被除名的时候,五行门也为我们开口,相信五行门会出手的。”
“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把补偿给了八代,彻底的把他们给打发掉。”
戒律堂首座把心中的想法,全部都阐述了一遍,然后就保持沉默,等待着知客堂首座做主。
如今烂陀寺出事,真正当家做主的就剩下五六人了,而这人都不在烂陀寺,或者是处于死关中,等到他们返回,或者是出死关,这还需要一段时日。
而现在是知客堂首座暂时执掌烂陀寺,戒律堂首座有自知之明,自家情况特殊,昔年乃是魔道,更是参与了血魔之乱。
血魔大劫结束时,清算天下的时候,也是烂陀寺保住了自己,自身是有着污点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执掌烂陀寺。
当然那是以前的烂陀寺,现如今的烂陀寺失去了十七正宗资格后,反而给了戒律堂首座上位的机会。
烂陀寺只是佛门众多圣地之一,影响力不再那么大了,那一些竞争者也不再去盯着戒律堂首座了,而是调转船头去争夺这个正宗资格,没精力搭理戒律堂首座了。
看似有着三种办法,实则就是一种。
拿钱,解决事。
知客堂首座真的恼火,愤怒,不甘心。
烂陀寺辉煌了几千年,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如今一着不慎,直接被算计了,一下子跌落谷底了,但就算是这样,这行凶的凶手,竟然还上门欺负他们。
知客堂首座心中火气不断往上涌,冲击着心神,真想什么也不管,招呼着寺中的武者,一起并肩子上干掉八代。
但知客堂首座克制住了,没办法的事情。
烂陀寺衰败,这是定局。
但知客堂首座不想烂陀寺覆灭,只要烂陀寺能够传承下去,未来还有机会再一次执掌佛门,成为正宗之一。
可要是死了,就全部都没有了。
戒律堂首座看着知客堂首座迟迟无言,眉头不由皱了皱,忍不住再开口讲道:“不论来的是谁,如今对方有仙器,这个亏就得认。”
“尤其是拿出的奇珍异宝,这东西早晚要交出去的。”
“烂陀寺几千年经营,家大业大,宝库中珍宝无数,可这都是因为我们有仙器,有天道奇物,才能够保得住。”
“如今失去了方丈,两大殿堂首座叛逃,连带着罗汉堂和般若堂也要清洗一遍,把其中域外邪神的爪牙甄别出杀死。”
“烂陀寺元气大伤,各地建立起来的寺庙,收取的各种资源,都要逐渐放弃。”
“只要我们主动去做,那么还能够保护好最后的颜面。”
戒律堂首座无奈讲道:“我们不体面,佛门其他各脉,会让我们体面的。”
“等到他们开始以各种理由,不断步步紧逼的时候,我们不光要失去这一些资源,还会与他们交恶,到时候东西失去了,还要承受他们不断打压,烂陀寺才是真的完了。”
戒律堂首座很失望,眼前这一位知客堂首座,很明显不是抗事的人。
如今正值烂陀寺生死存亡之际,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就算是这八代天尸上人欺人太甚,最多给他一件神兵而已,要是索要的多了,直接请五行门。
再说他们佛门怎么只有这点实力,只要烂陀寺主动退让,足以请到力挽狂澜的佛门强者。
八代为了不节外生枝,不会太过贪婪的。
这个人戒律堂首座很清楚,其很贪婪,但却是懂得分寸,知道什么叫好就收。
这一次就是出师有名。
借助着窦长生名义索要。
不然真的贪婪,直接拿着仙器专门去找那一些没仙器的宗门,你看看他们给不给,这样也会成功,但后果非常严重,所以八代从来没有做过。
他们正在交流的时候,窦长生正在与冒充自己的人,大眼瞪小眼,双方直勾勾的看向对方,谁也没有冒然开口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开始过去,窦长生没开口的意思,这样的沉默很明显对自己有利。
正所谓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窦长生不想对方知道是自己,打算直接冷处理,以不变应万变。
一会后,还是冒牌货率先开口讲道:“你是何人?”
“胆敢冒充我?”
“难道不知道,你这是冒充天尸宗?”
“得罪的不光是我,也是天尸宗。”
冒牌窦长生语气咄咄逼人,同时一只手已经深入怀中,最后拿出了一块令牌,这赫然乃是天尸令,高高的举着讲道:“这是天尸令。”
“能够代表着天尸宗。”
“此物能够证明我的身份,你胆敢冒充我,敢不敢也拿出天尸令来?”
“或者是说你没有?”
绝杀。
这冒牌货直接掐中了自己的死穴。
窦长生尽管神色平静,可心中已经为难起来。
这可不是拿出一块天尸令的问题,对方正在判断自己真正身份。
每一块天尸令,对于自己而言没啥太大区别,最多能够辨认出权限大小,但对方疑似便宜师父八代,对方作为天尸宗宗主,对天尸令最熟悉,有条件凭借着天尸令锁定是谁。
所以说拿假的,对方一眼就辨认出来,拿真的对方可以知道你身份。
而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要是拿不出天尸令,你怎么可能是窦长生。
真是厉害啊。
一直都是侧面与便宜师父接触,看见的是无耻,话痨的形象。
对方的强大,都是自吹自擂,或者是其他人口述,如今真接触一二后,才感觉到厉害。
这便宜师父。
真的坑啊。
窦长生心中有着无数的怨念,未曾想到对方竟然冒充自己来要补偿。
这是丢了蚩尤刀,然后要从烂陀寺补回来了。
破局之法,不是什么天尸令,而是跳出对方的节奏,不能够陷入对方的陷阱。
凭什么来一句你偷拍,你就得拿出手机让对方翻看相册证明自己偷拍了。
窦长生一甩衣袖,冷冷的讲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来此是要补偿的,不是来和你争辩真假的。”
窦长生上前一步,沉声开口讲道:“烂陀寺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你们商讨这么久了,也该给我一个准信了。”
知客堂首座双手合十,沉声开口讲道:“这位施主的要求不过分。”
“我们愿意补偿。”
“请!”
窦长生上前一步,跨入大门内,后方的冒牌货紧随其后,但却是被一条手臂拦住了,戒律堂首座冰冷讲道:“金刚也有怒目之时。”
“不要欺人太甚。”
冒牌货:“我是真窦长生啊!”
“拦的就是窦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