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蕊红着眼眶坐在床上，双腿并拢，一只手捏着床单，一只手拿着纸巾不时地擦着眼角的眼泪。那乖巧的模样看得张煜一阵恍惚，什么时间见过这个妖精一样的女孩露出这种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子，顿时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你们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回家不是没事找事，一个蠢一个笨。”
    张煜没好气地说道，语气倒是一点不客气。
    徐蕊低着头，语气有些落寞。
    “我一年半没回家了。”
    张煜叹了口气，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走到徐蕊身边坐下，揉了揉她的狗头。
    “怎么就不能再忍忍，你要是听我的，到时候再回去怎么会是这个下场。”
    感受到他态度上的变化，徐蕊突然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你要了我吧。”
    “……我费劲心机帮你给你擦屁股，你不要恩将仇报。”
    “我没有家人了，你把我要了，我就有家了。”
    “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少女。”张煜恶寒：“再说你还有老徐。”
    “他是干爸，不一样的，我想和你有个小家。”
    她说着竟然整个身子贴了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加上刚哭过，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属实让张煜有点招架不住。
    张煜别过头，伸手把她的脸撑了回去。
    “别在这里发癫。”
    “子瑶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你不要乱讲，我和她发乎情止乎礼的，没有你想的那些龌龊的事情。”
    “是吗？”徐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白日宣淫，一早上三次，跑出来补了两次水。”
    张煜大骇，面露惊恐：“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要不是为了子瑶，早在酒店那次你就……哼！”
    “你果然觊觎我之心不死。”张煜汗颜，他感觉到此地的危险程度突然直线上升，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跑路。
    “我看你也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说到做到，张煜欺身作势就要开门走人，却看到徐蕊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等到张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徐蕊才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只是里面一点笑意都没有。
    她拿起手机，在好友列表那里翻了翻，一边翻一边喃喃自语。
    “子瑶，我已经让了你好多了，我不会让你受伤害，但也不会再委屈我自己了。”
    陈家的事情没有什么意外的，不到两天就传遍了这个封建又落后的小县城，甚至比当时张煜上了电视台的传播还来得快。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从古至今只听说过儿子分家的，没听说过女儿分家的。
    甚至还是女儿主动提的。
    这件事不出意料成为了街坊们的日常谈资，但舆论的方向倒是挺有趣的。小县城内大多数人家本就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只是程度大小不一罢了。然而这一次指责徐蕊的声音却是寥寥无几，即便个别乡亲觉得她的做法太过极端，临了也只能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原因倒是简单直接，那就是陈家父母平时的所作所为实在过于令人不齿。
    陈家的性别歧视并不是从徐蕊开始的，而是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徐蕊的大姐出生时就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她大姐早早嫁人，亲情观念极为淡薄，那个时候街坊邻居们就已经清楚他们一家人的德行了。
    外面的风言风语张煜是没工夫搭理的，这次的事件和上次不一样，他是切切实实站了出来并且挡在了徐蕊面前的，还不止一个人看到了。所以他后面的时间不是陪着余子瑶就是陪着徐蕊，前者是怕她多想，后者是怕她发癫。
    让张煜比较放心的是，余子瑶显然并没有往太复杂的地方思考，甚至有几次拉着张煜一起去陪着徐蕊，搞得张煜极度不自在。特别是徐蕊这个颠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变故，除了当天情绪失控哭了一场，然后就又跟个没事人一样。不时在余子瑶看不见的地方撩拨张煜，整得他浑身难受。
    今年的寒假特别的短，几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张煜除了在两个女生之间来回应付，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三国杀网游节节攀升的数据和付费金额了。
    游戏上线以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流水也早就突破了七位数。虽说很少有游戏公司会选择在年底上线产品，缺少了同行的比对，但这个成绩仍然是在游戏圈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张煜带着余子瑶、何琳和徐蕊，经过无比漫长的路程后到达学校门口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经过了半个假期，以及徐蕊分家这件事，两个女生现在走得很近，让张煜多少有些汗流浃背，总觉得有个惊天阴谋在等着他。
    连锁反应就是何琳现在也不那么排斥徐蕊了，都说女人的共情能力是很强的，徐蕊柔弱又坚强，很容易在女生心中树立榜样，加上她和张煜看起来好像真的没什么瓜葛，既然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好姐妹，她也不愿意整天咄咄逼人。
    余子瑶苍白着脸，歪着头靠在副驾驶上，眼睛紧闭，都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古七了。这一路她一共吐了七次，胆汁都吐出来了，硬撑着不肯睡，就是要和徐蕊说话。就连徐蕊都看不下去开始心疼这个单纯的女孩，加入了劝说她休息的行列。
    小呆瓜的脑子很简单，张煜追过人家但是被拒绝了无数次，自己的好闺蜜也不待见她，整辆车里能和徐蕊说说话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理想是美好的，然而晕车症可不会和你嘻嘻哈哈。最后还是张煜臭着一张脸把余子瑶盯害怕了，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眼看着夜色愈深，张煜干脆一个转头，直接奔着最近的酒店去了。
    车还没停稳，张煜就急匆匆的背着余子瑶埋头往里冲，连行李都顾不得拿。何琳嘟着嘴念叨了两句，总归是已经习惯这种被忽视的感受了。
    “小蕊，你别介意啊。那个狗贼就是这样的，一碰上子瑶的事情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徐蕊收回艳羡的目光，冲着何琳甜甜一笑：“我知道的。”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余子瑶对于张煜来说是无可替代的，这点她向来清楚，也从没想到顶替她，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吃那些莫名其妙的干醋。
    但谁说自己不能也成为像余子瑶那样的存在呢？
    泛着黄色灯光的房间里，余子瑶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些血色，只是眉头还是微微蹙着，看起来睡得不是很舒服。张煜蹲着身子，用手中的热毛巾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擦拭，房间里的空调散发的热风，蒸得四周有些闷热，怕热的张煜很快就开始额头冒汗。
    “妈的，这样下去怕不是我先挂。”
    张煜喃喃了两句，看着余子瑶的脸色慢慢恢复红润，呼吸也平稳了一些，上衣一脱露出一身精壮的腱子肉，迈步往浴室去了。
    暖冬的阳光映照在余子瑶脸上，温暖却不觉得炙热。余子瑶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宽广的怀抱。作为唯一和张煜有着肌肤之亲的女孩，她对这个怀抱很是熟悉。她像猫一样用脸颊在上面满足地蹭了蹭，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
    “头还晕不晕？”
    “不晕了。”
    “饿不饿？”
    “不饿。”
    话音刚落，被子里就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余子瑶的脸霎那间就红了。张煜哑然失笑，晕车的人一开始感觉不到饿很正常，但怎么说也一整天没进食了，身体机能发出警告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所以张煜并没有太过耽误，和余子瑶匆匆忙忙洗漱了一下，与何琳徐蕊汇合后径直往学校赶去。
    在路上的时候张煜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和焦躁感，却又不知道这股感觉从何而来。细细想了目前需要关注的事情，也没有发现会让自己为难的地方。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张煜也只能按捺住自己有些烦躁的思绪，专注着开车。
    把徐蕊送回学校后，张煜好悬是在报到时间前将车开进了华理工的学校大门。把余子瑶和何琳分别送回宿舍后，张煜慢悠悠的踱步回教室，一进门就撞上了往外走的何芷嫣。
    站在教室门口，一个揉着脑袋，一个捂着胸口，异口同声：
    “走路不长眼睛啊？”
    张煜愣了一下，看清来人后，何芷嫣已经红着眼眶瞪着他了。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张煜眼珠子转了一圈，压低了声音：“昨晚堵大车，回到的时候都深夜了，随便找个酒店住下就睡了。”
    “你就不能发个消息和我说一声？”
    “实在太累了，下次一定。”张煜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何芷嫣恨得牙痒痒，到底是懒得在教室门口和他斤斤计较，只是瞪了他一眼：
    “赶紧回座位，我找老韩来开班会。”
    “遵命，班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