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嫣对于张煜是什么样的存在，其实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
    他们好像欢喜冤家一样，一路笑着闹着突然就走到了一起。即便亲耳从何芷嫣口中听过她对自己的心意，张煜依然没有什么实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她纠缠在一起。
    张煜喜欢何芷嫣吗？答案应该是喜欢的，何芷嫣是他至今为止接触到的最漂亮的女生，虽然性格有些争强好胜，但也有着柔弱娇憨的一面，这样的女生谁会不喜欢呢？
    但对张煜来说，何芷嫣更像是生命中的变数，是突兀地闯进他的生活里的。两世为人，张煜对自己人生未来的规划很清晰，也早早确定了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到底是谁。如果说徐蕊是他穷尽两辈子都无法释怀的白月光，那何芷嫣算什么呢？
    张煜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甚至他都不太敢面对自己的本心。但逃避总归是短暂的，在他误以为何芷嫣爱上别人的瞬间，那种胸口发闷，头晕目眩的感觉正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
    张煜爱上何芷嫣了。
    眼见张煜双眼发直，面无表情，何芷嫣心里有些忐忑。她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轻巧地走到张煜面前，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没事吧？我，我就是吓吓你，你别……”
    话音刚落，张煜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毫无准备的何芷嫣踉跄着倒在了他的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一片阴影袭来，下一秒张煜就低下了头，堵住了她的双唇。
    她的眼睛蓦地睁开，双手拽紧了张煜的衣服。然而下一秒，她又乖巧地闭上眼睛，双颊染上一片桃红。霎那间工作室里只剩下旖旎的喘息声，还有逐渐升温的氤氲。
    情绪是会感染人的，和以往阴差阳错的亲吻不同，何芷嫣能感受到张煜情绪上的波动，以及深藏在吻里的爱意。
    “你怎么了？”
    何芷嫣声音难得的温柔，一改往日娇蛮的模样，半靠在张煜的怀里微微喘着粗气。
    张煜摇摇头，也没有了往日嬉笑打闹的样子，只是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摩挲着她的秀发。
    何芷嫣看他不说话，也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往日里见面就掐架的两人难得地处在安宁的环境中。
    “你说，我这样的混子，你喜欢我什么呢？”
    何芷嫣一骨碌爬起来，睁大了眼睛。
    “你亲也亲了，摸也摸了，现在跟我说这个？”
    张煜哑然失笑，“别瞎想，只是突然有些好奇。”
    何芷嫣看了他两眼，又重新躺了回去。
    “喜欢你不讲理，喜欢你比我还强势，喜欢你粗鲁但是又温柔，够了没？”
    她紧张地盯着张煜，印象中他好像没有问过这么感性的问题，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尤其是看到他嘴边挂着的温柔笑容，这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心悸。
    张煜半眯着眼睛，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他就这样抱着何芷嫣，沉默良久，最后用从未见过的语气说道：
    “那我们就这样互相喜欢下去吧。”
    三国杀网游的运营情况很是良好，新招的员工也几乎都能独自处理问题，张煜反而成为了最闲的那个。所以这段时间他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像是开始重视起自己的学业来了。
    事实上，经过一年多的了解，各个任课老师对于张煜已经有了充足的了解。除了米团网创始人之外，他这个专业课成绩顶尖、其他课程无比拉稀的印象也深深印在老师们的心中。所以老师们其实对他上不上课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执着了，反而习惯了班级里总有个空位的存在，毕竟人家是真的挺忙的。
    这突然间天天跑来上课，别说同学们了，就连老师都有些不适应。
    但唯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就是何芷嫣。她知道张煜这么做是出于什么考虑，心里有些甜蜜的同时也难得出现一些期待。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张煜除了偶尔到公司看一下运营报表之外，更多时间不是和余子瑶厮混就是在班级里惹何芷嫣生气，然后又贱兮兮地去哄。时不时地和余震徐海东聊聊天，和舍友们吹吹水，生活属实无比惬意。
    四月份的营收情况收上来后，看着上面七位数的流水，张煜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早在二月份正式上线以来，当月三国杀的所有投入就已经回本，三、四月的营收更是水涨船高，除去分成，实际上公账上也已经有不低于七位数的账面数目了。但张煜就是始终有种心慌的感觉，之前那种焦躁、烦闷的情绪最近出现得愈发频繁，可他愣是想不起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坐在公司的休息室内，这里同时也充当他的办公室，电脑屏幕上闪着耀眼的白光，把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照得分外明显。
    “怎么啦夫君？有什么烦心事吗？”
    碧藕一般洁白的双臂从背后绕了过来，环住了张煜的脖子。余子瑶软软糯糯的声音安抚了张煜有些烦闷的心情。他回过头去，余子瑶穿着一条天蓝色的丝质睡衣，有些幼态的躯体若隐若现，她应该是刚刚睡醒，睡眼还有些朦胧，乌黑的秀发也乱糟糟的，交互打结散落着。
    “没事，就是有些紧要的事情突然忘了，一直没想起来。”
    张煜把头往后靠了一下，摩挲着余子瑶的脸颊。他向来不在余子瑶面前展示焦虑、烦躁等负面情绪，这个让他疼惜到骨子里的女孩，这一生只需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就好。
    “这样，”余子瑶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宽慰地说道：“没事呐夫君，想不起来的事情说明没那么重要，等需要的时候就会想起来了。”
    这样唯心主义的话对于务实主义者张煜来说其实是很令他反感的，但奈何这话是余子瑶说出来的，他会心地笑道：“是是是，媳妇说得对，不想了。”
    他站起身，拦腰把余子瑶抱了起来，走了几步又把她放回床上，顺势盖上被子。
    “省城的五月份还是有点冷的，你再睡会，别感冒了。”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5月7日的凌晨五点半，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昨天五四青年节的学生会庆典刚过，还是他亲手批的宣传费用和活动许可，接下来又是一段闲得发慌的日子。
    余子瑶缩在被子里看着他，脸上红红的，忽的伸出两只手来往上一举：
    “夫君，抱抱。”
    张煜笑了笑，瞬间烦恼全忘掉了。
    “抱抱我的小媳妇。”
    “夫君也再睡一会吧。”
    “我要是上来，那可就没得睡了。”
    余子瑶脸更红了，鼻子嘴巴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
    “那，那就不睡了……”
    张煜坏笑一声，伸了个懒腰，翻开被子的一角就钻了进去。
    “媳妇，我来啦。”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外的阳光已经变得有些刺眼了。余子瑶不在身边，倒是床头还有两个冒着热气的包子和一杯豆浆。张煜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一刻了，想来余子瑶应该是回学校上课去了。和张煜不同，余子瑶一直以来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好学生怎么就能和张煜那样的混子纠缠在一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张煜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精神一些后，囫囵吞枣一般把余子瑶准备的早餐三两口吞进肚子里，然后又重新坐回电脑前。这个点回去上课肯定是不赶趟了，而且江毓芳估计也很快就来上班了，索性待在公司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地方需要自己帮忙的。
    九点半出头，公司门口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随后办公室的玻璃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江毓芳那张朝气蓬勃的脸。
    看到坐在办公位上的张煜时，江毓芳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她把自己的包包在前台放好，露出一张讨好的笑脸磨蹭到张煜身边。
    “你别这样笑，看着怪吓人的。”
    张煜一脸黑线，从江毓芳的笑容就可以看出来她必然没安什么好心。
    “别这样说嘛，老板。”江毓芳讪笑了一下，“人家只是想跟你请个假。”
    一听是请假，张煜把头重新转回到屏幕上。
    “请假干什么，要请多久？”
    “我爸想回趟老家，大概得有个把星期。”
    闻言张煜点点头，一个星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现在公司还在起步阶段，每天也不见得能接待多少人。江毓芳这个前台每天不是刷剧就是打游戏，在不在倒也无关紧要。
    “准了。什么时候走？”
    “嘿嘿，老板你人最好了。”江毓芳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明天就走了。”
    随后她一边往前台方向走一边絮叨：“好几年没回川省老家咯，不知道阿嫲身体怎么样了……还得和林呆呆说一声……”
    张煜无奈地摇摇头，林呆呆自然指的是林淼，俩人现在正是恋奸情热的阶段，江毓芳这一走林淼又称孤家寡人了。
    以林淼这闷骚的性格，说不定到时候会跟着跑去川省。
    张煜心里打趣着这对活宝，一眼瞄到了显示器右下方的日期。一道灵光突然闪过脑海，张煜瞬间双眼圆睁，近几日似有似无的焦躁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2008年5月……今天是7号……川省……”张煜吞了口唾沫，终于知道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了。
    “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