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帝这阵子本就因大大小小的政务烦得心情暴躁,这时候又被萧皇后告知,后宫的妃子私通外人,隆武帝的愤怒直达顶点。
“陛下,臣妾未曾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夏惠妃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此时此刻盈满了泪珠,发髻散乱,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如水里的沙子,显眼刺心。那是隆武帝打的,被戴绿帽子的愤怒冲上头顶,行动快于理智,十分干脆地赏了一记耳光,当真是有点可怜了。
夏惠妃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哽咽,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寝殿内满是夏惠妃的求饶哭泣声,愣是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隆武帝不吃这一套,神色阴鸷地瞪着她,下方跪着的侍卫一直低着头,老半天一声不吭,既不给自己喊冤 ,也不求饶,实在是格格不入。
隆武帝死死地盯着夏惠妃的脸,眼底逐渐凝聚起冰冷的杀意。
“皇后,你说,该如何处置了她?”隆武帝气到连夏惠妃的名号都不肯叫了,也是,夏惠妃是小国送来的和亲公主,那个小国都不复存在了,隆武帝根本无需顾及夏惠妃背后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萧皇后语气镇定,“陛下,此乃天家丑闻,不可外露,既然惠妃妹妹一心向佛,就让她到皇家寺庙替太后祈福。”
寻常人想到的法子也是当机立断处死了让自己颜面尽失的人,萧皇后反而网开一面,饶了夏惠妃一条命。
隆武帝闻言, 不由得蹙眉,“夏氏私通外人,死不足惜,皇后无需心软。”
依着隆武帝的想法,就算是把夏惠妃千刀万剐了也难消他的愤恨,这个死女人 ,胆敢给他戴绿帽子,普天之下,只有他不要的道理,就没有他被抛弃的说法!
夏惠妃以前也是十分得宠的嫔妃,曾经怀过一胎,但孩子没有生下来就流产了,自此,夏惠妃再也没有怀上孩子了。
自流产后,夏惠妃深居简出,完全不过问外事,但凡不是宫宴这种大型活动,她能不出来就不出来。看在夏惠妃跟了他一场的份上,隆武帝从未主动为难于她,也使人好好照顾夏惠妃,给足了她尊荣。
现下夏惠妃被捅出红杏出墙的丑闻,隆武帝的愤怒可想而知。
夏惠妃听到这儿后,竭力擦干眼泪,当下抬头说,“陛下,臣妾与那侍卫清清白白,并未心怀二意,望陛下明察。”到现在了,她仍是这副态度,看样子是真不认为自己有错。
隆武帝被气笑了,“你是说朕冤枉了你?” 被当场捉住与侍卫私通,板上钉钉的证据,夏惠妃居然好意思叫屈,荒唐!
被隆武帝话语里的冷酷惊到,原本理直气壮的夏惠妃后背一抖,起了薄薄的冷汗 。
哪怕不是一国之君,面对妻妾红杏出墙的事实,多数是休妻作为结果。
而到了隆武帝这儿,饶恕显然是不可能了。他不允许有污点存在。
心神一定后,夏惠妃转变战术,对着隆武帝盈盈一拜,眸中隐有雾气氤氲,若有若无的轻叹回响在殿中,“陛下,臣妾自知出了此事后,已然是没有脸面存活在这世上了,恳请陛下给臣妾一个痛快,臣妾死也要死得干脆。望陛下成全。”说完又重重地磕了响头,面色认真,透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萧皇后见此,眸光微动,似是有些被触动了,但隆武帝不为所动,冷眼瞧着夏惠妃磕的额头流血了,仍是不发话。
头上的绿帽子强烈挑战着隆武帝的心理底线,当皇帝的人心里都有一把杀人刀,夏惠妃撞到了枪口上,想痛痛快快地死,恐怕也是奢望了。
“哼!”隆武帝不怒反笑,夏惠妃这般姿态,不仅没有消解得了隆武帝心中的恼恨,反倒促使了隆武帝快速下定决心,绝不手下留情,心慈手软了。
夏惠妃这么说这么做,是想以退为进 ,反扣他不近人情的帽子吗?哼!
挥了挥袖子,御林军将夏惠妃双臂往后一扣,隆武帝冰冷不含感情的声音传来,“既然她是个不安于室的,朕何必心软?把她打入春香殿,出了什么事,朕来管着。”
春香殿这三个字一说出口,齐齐让在场众人浑身一抖。
春香殿曾经是大雍皇帝设置来处罚那些犯错嫔妃的地方 ,有别于慎刑司管控宫人,春香殿手段之毒辣、做法之狠绝无所不用其极,别看名字起得风雅好听,实际上进了那个地方, 能不能活着出来是未知数。那里的人是宫中的内监,心思变态,刑罚也五花八门,但凡是进了春香殿的人,哪有活着出去的时候?
说到底,隆武帝这是给夏惠妃判了死刑,不肯让夏惠妃轻轻松松地死了。
夏惠妃自是了解过这个地方,不免额头冒出冷汗,声音发颤地快速哭诉说,“陛下,陛下,臣妾错了,是臣妾的错 不要把臣妾……”
“赶紧把她拉走!”隆武帝不想再看见夏惠妃那张脸,隆武帝一声令下,御林军便强押着夏惠妃往外走去 ,一路上夏惠妃凄厉的求饶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宫妃红杏出墙,无论如何都是一桩丑事,只能尽量堵嘴。隆武帝唯一庆幸的莫过于是此事没有太多人知道,否则的话,他得承担非常大的压力。
“皇后辛苦了。”
隆武帝再望向萧皇后,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发现这种丑事的是萧皇后,隆武帝倍觉难堪,但凡不是萧皇后发觉的,隆武帝不至于如此狼狈。
萧皇后对隆武帝奇怪的心理浑然不觉,只是公事公办道,“陛下放心,披香殿的宫人已被臣妾打发去慎刑司了,然后罚入掖庭。”
披香殿是惠妃的住处,那儿的宫人有知情不报的过错,同时为了避免声张,萧皇后自得将这批下人干脆利落地打发了。
萧皇后办事,隆武帝自知一二,没有质疑什么,稍稍问了一两句后,因身心疲倦,便启程去往宁安殿歇息了。而与夏惠妃私通的侍卫,依着隆武帝的意愿,杖毙处死,革官贬为庶人,丢去乱葬岗。
惠妃被处置,隆武帝心情不好 ,今晚上诸位嫔妃可以宽泛一些了。
“娘娘,夏氏私情,您早就知道了,您为什么挑上今天说?”嬷嬷可是知道,萧皇后早就获悉夏惠妃心里有人,在宫里和人私通。
以前萧皇后隐而不发,嬷嬷以为是萧皇后另有打算,结果萧皇后今日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出,嬷嬷属实是看不懂的。
萧皇后意味不明地看着嬷嬷,轻飘飘的话,又蕴含着一种力量,“狗急跳墙。”
夏惠妃“暴毙”,后宫格局有了变动。夏惠妃这么多年以来只是默默无闻的妃子,也无甚影响,对于她的死亡,众人没有多想。
后宫众人倒是有些蠢蠢欲动,四妃已空出两个位置,惠妃德妃一旦有了新人替补,想来也是一步登天。
不过,帝王心意无人得知,后宫暗流涌动,也关系不到前朝。
一眨眼三个月就过去了,这些日子,安王鲁王相继解除禁足,在朝堂上不再上蹿下跳,开始隐忍蛰伏,未曾有下一步的动作,周佑润段婕妤仍是一动也不动,好似是彻底沉寂了,属实是怪异。
而大雍与天戎族的交战已到了关键时期,先锋何秉晟熟读兵法,擅长调兵遣将,同时也大胆突进,身先士卒,多次突破天戎族的猛攻,如此一来,主帅凌彦桐被当做大雍将星,先锋何秉晟的名气也越来越高。
一旦班师回朝,何秉晟指定是步步高升,前途光明。
有看得远的赶紧去找何应全拉拉近乎,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想结为亲家了。
何应全这些日子过得心烦意乱,何珊珊章氏名声扫地,尚书府被人质疑教女无方、娶妻不贤,这对于一向注重名声的何应全而言无疑是重大打击。
兵部尚书府在盛京里向来以清正廉明的形象屹立不倒,如今多了买凶杀人的污点,不少人心里嘀咕,这怕不是表里不一吧。
被众人指指点点,何应全心里憋屈,看章氏也没有了以往的好脸色,章氏也未必多么乐意搭理何应全,她的女儿她最清楚,她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女儿吗?这个人凭什么指责她?
以前两个人感情最深时,可以不闻不问何秉昭罗绣云何秉晟三人的生死,这会儿心起了隔阂,彼此翻脸无情,到底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不管尚书府人心向背,伴随着华太后的轿辇回京,那些或好或坏的也就不值一提了。
华太后归京,陪伴归京的还有被封为安德郡主的何秉昭。
何秉昭姿容姝丽,秋水剪瞳,浓眉高鼻,人高腿长,长发飘飘,天青色的蝶恋花披帛在双臂衬得肤白如玉。
一想起她的出身,有的人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何秉昭归京的第一天,先是跟着华太后到了万寿宫,简单聊了一会儿话后,何秉昭又被刘姑姑送出宫门,目送她上了回尚书府的马车。
在那儿,有人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