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山道:“这女子叫沈萍儿,年芳十九,是被前府衙大人钱佐存亲自押送进大牢的,具体犯了什么事,我们也不知,不过看情况,犯下的罪行挺严重的,每次都是钱大人押到私牢秘密审问,攒刑鞭刑都用过,还好那姑娘的身子底子还算硬朗的。”
沈萍儿?又是个姓沈的。
沈温听到姓沈的,就没来由的看向沈茂风这货,谁知这货好像想到什么,竟撇过头去一脸心虚古怪的模样。
沈温便再次问刘青山:“那女子叫沈什么?”而眼睛却不离沈茂风的身上。
刘青山又重复一遍道:“沈萍儿,如今已经是个半疯癫的状态了,每日除了吃喝拉撒还算明白,别的时候就痴痴傻傻的,生下来的孩子也丢到一边不管不问的。”
果然,那沈茂风的确是对沈萍儿这女子有印象。
不经意间,沈茂风还瞥过来一眼,去瞧沈温,陡然间对上沈温的眼神,就更加躲闪不及。
他发现沈温一直盯着他不放,他竟自己吐露道:“是萍儿呀,想不到她竟混的这么惨……十七弟你们主仆一场……咳咳”
欲言又止。
沈温在这半句话语间,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她脑袋里闪现出一女孩来,她陡然间拍案,震的手边的碗筷散乱。
吃的正香的众人都直愣愣的去看她。已经吓坏了的沈茂风,赶忙躲到沈管家的背后。
只有楚宴丘依旧喝着手里的汤,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道:“在饭桌上摔什么碗筷?大家都吃的高兴,别在那儿扫兴,有什么事先用完餐再提。”
他直勾勾的瞧着沈温,沈温不缓和下来,他就一直盯着。沈温这才暂时停手,端起碗来继续吃。
楚宴丘吃了两口,突然指着那跪在地上的奴才对沈茂风道:“沈九公子,你家这奴才被罚个跪也能这么摇头摆尾的吗?你家可是我大掘国名满天下的儒家典范,如今要被这奴才给败个精光了。”
沈茂风不敢堂堂正正从沈管家身后出来狡辩一二,他只弱弱的称:“是是,楚大人说是就是吧。”
沈温道:“既然他丢了沈家的颜面,又借着沈家的权势,在外欺负乡里,我看不要这样的奴才也罢!”
沈茂风哪里舍不得,可是沈温说的句句是理, 他如今也真的怕了沈温, 只刚刚她那一个盯人的眼神,他就吓的肝颤,他没了心思狡辩,只能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随你。”
沈管家也见识了沈温的厉害,可是就这么被楚宴丘做主打发了沈家的下人,沈管家替他家侯爷感到没面子,所以他对沈温道:“是是是!十七公子说的对,只是这奴才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就算是要处置,也得知会一声咱们家主事的大老爷,您说是吧?十七公子。”
沈温摆手道:“不用,不就是个奴才吗?大老爷没了他还怕缺了人手?大不了我再给他在人牙子那里买个回来,保证比这个好一百倍。对了管家,我想起你那儿子了,你如此回护跪在地上这个奴才,想必是十分善良,其实我也挺心疼你儿子的,不如这样吧,把这个奴才也送进大牢,叫他俩做个伴。你不知道,大牢里每日都要给嫌犯用刑,叫这奴才去伺候你儿子怎么样?对了我还要嘱咐你,多给你儿子买点外伤药,叫这奴才带进去,今日带进去就能用的上。”
沈管家听的气了个大红脸,只“你”一声,就憋回去了。
沈管家揪心啊,沈侯爷叫他儿子痛痛快快的死,他乐意,可是叫他儿子受尽酷刑,像一条病狗一样死去,他哪里肯?
想到此处,沈管家再也绷不住,他突然用袖子摸着眼角哭泣道:“我的儿子是冤枉的呀!十七公子您不能凭一句话就判定我儿子害了人呀!十七公子您也太拿我们奴才不当人了,就算是我儿子哪句言语冲撞了您,您也不能就这么冤死他啊!”
沈温被他这戏精附体的模样给逗乐了,她不禁脱口道:“我说沈管家你可真够茶的,怪不得你能在沈府里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都屹立不倒。”
沈管家听不懂他的意思,到此时他的演技好像刹不住似的,竟真哭出眼泪来。
阮青峡擦了擦手笑道:“我说沈小哥就是你不对了,既然你要把你家的奴才送进大牢,平白无故的说说怎么能行,我看咱们这就回到公堂,你写一纸诉状,堂堂正正的递到大人我手上,然后大人我将这奴才的作案过程堂审一遍,在堂里堂外的百姓衙役面前审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样证据确凿证词凿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重审翻案也是不能够的。啊……还有你家这位管家的儿子,也一样这么来一回,只要你的证据有力,我一定判的公道明白。”
这么一来,他们沈侯爷府也就在这京城里名声鹊起了,然后会怎么样?然后就有人弹劾侯府,然后皇上就会因为侯爷一个管教不严之罪而降职罚俸。
沈管家想到此,他都能看见他们家老侯爷,到时候那张臭脸。
沈管家的表演戛然而止。
沈管家突然就转身踹倒那跪在地上的奴才,吩咐其他随从道:“把他拖走,直接送进府衙差爷们的手上,还是十七公子做的对,这样的奴才咱们家就得送官严惩,免得到时候污了我家侯爷的名声。”
沈温看着他们表演完,这才伸了个懒腰。之后……
之后她突然脸色痛苦的摸着胸口道:“哎呀我疼,昨天被人打伤的地方疼死了,楚宴丘,你还是找个医馆给我住下吧!我得养好了伤再回沈府去见侯爷。”
沈管家看着她这副动作,嘴巴上留的那两撇胡须,都抽搐的一抖一抖的。
更可气的是,一旁的孙神医也添油加醋。 他装模作样的,去摸了摸沈温的脉搏,然后道:“哎呀!可不是,不能走了不能走了!赶快叫几个人抬着他到医馆歇息吧。”
到医馆歇息?
医馆是让人歇息的地方吗?
姓孙的老孙子,你个老无赖。
沈管家一直在那里翻白眼。
沈茂风又急又气,他连着跺了两脚,可又没勇气去拆穿,他最主要的事是敢硬刚阮楚二人啊,这不是明摆着吗?他二人有意配合沈温玩耍啊!
眼看着沈温就要被孙神医和姬子楚两个人抬走,关键时刻,沈茂风到聪明了一把,他连忙拦住笑道:“等等……请十七公子还是再忍受一会儿吧,我这就叫人从家里抬轿子来。我叫他们把十七弟抬回家去,这去医馆呆着……咳!不像样,人家医馆又不是旅店,再者说,哪里会有我候府住着舒服?十七弟那院里,如今高床软枕的,规整的比八妹妹的闺房还漂亮,十七弟就在这儿等等,咱们回家去住,回家去养病。”
沈温右眼皮抬起来,有气无力的问:“等一会儿?等多会儿?我疼。”
孙神医和姬子楚连忙又抬着她走。
沈茂风连忙道:“我背你……我来背弟弟你回家,你放心我背不了你几步,咱家的轿子就赶到了,弟弟你就听哥哥的吧。”
沈茂风连忙挡在沈温身前,弯下腰做出背人的姿势。
孙神医伸出脚踢在他的腿上道:“谁叫你背?你个笨蛋,你没看见他是胸口重伤吗?她趴在你背上,不就刚好压住伤处了?这样岂不是更伤上加伤了吗?你是不是想害死他?”
沈茂风像了挨训的小媳妇一样,愣愣的被骂。他居然受不了委屈,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了。
沈管家连忙解释道:“九公子也是一片好心。”
阮青峡也看出点意思,于是他起身道:“啊,这样吧,还是抬一顶府衙的轿子来,用我的轿子送十七公子回去吧。”
沈管家连忙躬身表示感谢道:“这样正好。”
于是牢头刘青山跑回去,叫了一顶四人抬小轿过来。
沈温被扶上轿。
沈茂风这才放下心来,谁知他抬眼一看,刚刚那四个送轿子来的轿夫不见了。
沈茂风不禁道:“哎?那轿夫怎么走了,他们不抬轿,怎么回去?”
阮青峡嗤笑道:“谁跟你说那几个是轿夫了?他们乃是我府衙的官差,怎么,你沈家要嘛我府衙的官差当轿夫了?你沈家好大的官威呀。”
沈茂风连忙摇手说不敢。
沈茂风看着他身后的老管家和两个家丁犯了难。
他本来带了一个自己的书童,一个自己家养马的小厮,也就是那个仗势欺人被扔进大牢的小厮,沈管家带了一个侯爷处的小厮。
此时却只有管家和书童,那个管家带着的小厮,拖着他的养马小厮送去大牢了,也不知在哪个环节耽搁住了,那个小厮没回来。
沈茂风只好隔着轿帘对沈温道:“弟弟,你再等会儿,咱们家的小厮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叫他们一起抬你回家。”
沈温眼珠子一转,就摸着胸口说“疼啊”
孙神医是个暴脾气,一把拉过沈茂风,把他推到轿子前说:“怎么当人家哥的,哪个哥哥像你这么冷血无情?你弟弟在说疼你没听到吗?你们四个抬轿子不就得了?”
沈茂风不可置信的看着孙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