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野王地区冰雪融化,冬小麦探出冰雪,绿悠悠的一片。
荒芜的田地之上,百姓们开始播种,种植麻、黍、稷、菽等。
麻的茎皮,经晾晒打磨成条,可以用来做麻衣。葛麻是那时老百姓不可或缺的东西,因为老百姓身上穿戴的衣服主要是葛衣或是麻衣。
而且,麻的茎皮经沤制以后可以用来做麻绳,还可用来做麻纸。
因此说,麻的作用很大。
黍去壳之后,就是黄米,可以用来酿酒和做糕点。
稷又称粟,又叫小米,生性耐旱,是酿酒的绝佳材料。
菽是豆类的总称,是百姓们的主要食物之一,也是用来喂养战马不可缺少的食物。
野王大地,千里沃野,河流众多,数万百姓牵牛催马,种植庄稼,一派农耕繁忙景象。
数十名斥候骑乘战马,四处巡逻,侦察燕国、秦国和羌人姚襄的动静。
“报——陛下,姚襄大军屯聚在洛伊之地,将士们正在建屋修房,百姓们则在耕种庄稼。
黄河之边,也无船只聚集,尚未发现渡河迹象。”
“报——陛下,天井关传来消息,并未发现张平大军。”
“报——陛下,潼关方向有秦军驻守,并未发现有越过黄河的迹象。”
“报——陛下,我方斥候向东200里地,并未发现燕军动静。”
冉闵返回野王,见四方平安,这才放下心来。
“大将军,吕护现在何处?”冉闵问道。
蒋乾道:“陛下,吕护现驻扎于怀县(今河南省武陟县)。”
冉闵又问:“吕护此次前来,共带来了多少人马?”
蒋乾道:“约有700人马左右。”
冉闵喝了一口酒,看向蒋乾,说道:“大将军,你认为吕护此人如何?”
蒋乾听罢,一阵纳闷,不知冉闵到底是什么意思。
冉闵见蒋乾纳闷不语,于是冷声一哼,说道:
“吕护原是我的讨虏将军,我待他不薄,却不想他绑架了洛阳刺史郑系,却投靠了晋朝。
后来他又反叛晋朝,投奔了后赵的幽州刺史王午,后来又撺使秦兴杀死王午,紧接着又杀秦兴,自立为安国王。
如此反复无常,篡权夺位,以下谋上之人,要他何用?”
蒋乾听后,这才明白冉闵的意思。
但蒋乾所想到却与冉闵不同,遂不以为然地说道:
“陛下,乱世之时,人人自危,投靠他人,只是为了一时自保而已。
你看那苻洪、苻健父子,本是羯赵将军,后又投降晋室,再后叛出晋室,建立秦国。
再说那姚弋仲,先是侍奉刘赵,后又投降石虎,再又转向晋室,不就是只为了生存而已。
同样,你说那张平也是反复无常,先奉后赵,后又先后称臣于晋室、秦国和燕国,来回摇摆,在夹缝中生存,不就是为了活得一命吗?
吕护为人不忠,反复无常,这确实是他的缺点。
但如今我们三面临敌,兵少将寡,正是用人之时,怎能为了他人的一点缺点而置于千里之外呢?
再说了,吕护如今投奔陛下,必然也是心怀旧情,才不远千里而来。
此时,陛下宜当宽弘大度,集结四方英雄,如此才能打败燕国、秦国和姚襄等人的进攻,收复失地,将五胡驱逐于中原之外。”
冉闵听罢,心中甚是高兴。
其实冉闵说吕护反复无常,就是说给蒋乾听得。
在冉闵的记忆之中,蒋乾心胸狭窄,容不下他人;且做事武断,好独断专行。
冉闵是怕蒋乾对吕护有什么防范之心,所以这才当着蒋乾的面说吕护反复无常。
不料,这一次蒋乾却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仁大量,不仅不排挤吕护,且能从大局出发,积极建议自己吸纳吕护。
这也正是冉闵所希望的。
冉闵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双手搭于蒋乾的肩膀之上,说道:
“君直(蒋乾的字)果然是我的股肱耳目,鼎足大臣,时刻心怀大局,不以私忘义。
我冉闵有你,何愁不能驱逐五胡,收复失地,再建大魏王朝?”
蒋乾听罢,心中得意,于是拱手道:“为陛下分忧,本是我等臣之本份,不敢私自居功。”
冉闵听后,哈哈大笑,于是说道:“那好,还请君直(蒋乾的字)怀县前往一趟,迎接吕护归来。“
蒋乾听罢,连连答应,于是带领50名亲兵来到怀县(今河南省武陟县),见到了吕护。
吕护见蒋乾前来,心中高兴,于是摆下酒席,款待蒋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蒋乾向吕护使了一个眼色,吕护心中明白,于是遣弟弟吕兴、部将武勤和周盛三人外出,检查大军夜防情况。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蒋乾和吕护二人,蒋乾再次向吕护使了个眼色,吕护会意,连忙靠向蒋乾。
蒋乾道:“吕将军,你此次前来投奔陛下,态度务必要谦逊,言语务必要诚恳。”
吕护听后,连连点头,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吕护双眼瞟向蒋乾,见蒋乾微笑抚须,却是不语,于是紧接着又问:
“难道陛下对我心有意见?”
蒋乾点头,说道:“陛下嫌弃你当年离他而去,对你心有不满。”
吕护听罢,长叹一声,说道:“只恨我听从小人的言语,心生芥蒂,这才绑架了郑系,投靠了晋室。”
蒋乾听罢,摇了摇头,又道:“还不止这些,你怂恿秦兴斩杀了王午,后又斩杀秦兴,自立为安国王,这令陛下对你反复无常之举很是生气。”
吕护听罢,心中思索,于是假装叹息,说道:“看来,如今我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向北投降燕国,要么向南依靠晋室了!”
蒋乾听罢,心中顿时着急,于是连忙道:
“亏我对陛下美言,陈述你的忠心。陛下这才放弃心中芥蒂,派我前来迎接于你。”
吕护听罢,顿时假装心中高兴,于是连忙起身,而后俯身谢道:
“多谢大将军美言,此恩此德,我吕护誓死不忘。”
蒋乾手抚山羊胡子,心中满意,于是双手扶起吕护,故作谦虚地说道:
“从今以后,我们共事朝廷,乃是同僚,宜当齐心协力,共同辅佐陛下。
为君而言,解陛下心中之惑,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将军万万不可如此大谢。”
唉!蒋干更名为蒋乾,换名不换人。
蒋乾原想着自己故作一番,好让吕兴因此感恩自己。
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虚伪之举,竟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致使全盘皆输。